第三章
阿唐看了我半天,你不知道這是哪?你爸爸都把你賣到幸福巷來了你還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看來你真的是比胖子李還蠢。
我被那個陌生男人賣到行騙的窩點來了,我成了小偷。阿唐是和我一樣被父母賣到這裏來的孩子,他比我大七歲,所以自然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大王威風。他讓我喊他阿唐哥,可我一次也沒喊過,沒有理由,因為胖子李讓他帶著我每天去工作,我要是不高興,就不配合他,不配合他,他就完不成任務,完不成任務的懲罰是什麼呢,我沒見過,但是阿唐很害怕。
我們的工作地點一般都在公交車上,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帶著瘦弱的妹妹坐公交車,大概誰都會沒有防備心,我們一般得手很順利。胖子李每天會在幸福巷口等著我們,阿唐背著包走在前麵,我跟在後麵,包裏麵全是偷來的東西。阿唐老是跟我說胖子李蠢,可是我覺得胖子李一點都不蠢,他每次檢查我們的背包時,不僅將包翻個遍,還在我們身上這摸摸那摸摸,仿佛我們兩個私吞了什麼似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總是睡不著。老鼠在到處亂叫的聲音,塑料瓶子長期堆積的腐臭味,阿唐不知道在鼓搗什麼的吵鬧聲。
你在幹嘛,胖子李知道了會殺掉你的。我看著蹲在牆角埋東西的阿唐。
我要攢錢,偷來的那些東西我每天隻拿一點,他不會發現,隻要你不說。他突然回過頭來,定定的看著我。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期待和不確定的恐嚇,我點了點頭。
你要錢幹什麼?
去看海。當初我爸爸媽媽把我帶到這裏來,說是我的親戚,會帶我去看海。那個時候太小了,小到為了一次看海就忽略他們離開的背影。我隻是想看看,那個讓我丟棄了大世界去尋找的小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阿唐的聲音越變越小,小到最後我隻能聽到抽泣聲。
阿唐,一起去看海。我把手放在他雜亂的頭發上麵。靜謐的屋子裏隻有我們倆的呼吸聲,誰也不知道,就是那個時候,阿唐於我來說,我於他來說,都成了生命中珍貴而又沉厚的存在。
第四章
幸福巷後麵有一個不知名的山坡,阿唐找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還費了一番苦心。那天胖子李檢查完我們的背包後,阿唐就不見了。剛開始我本來以為是去後街的店鋪裏麵買煙了,阿唐不喜歡抽煙,但他每次想起他愛抽煙的爸爸時,就會抽上幾口然後狠狠的丟到地上踩了又踩。可是那天我找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他。以至於後來我站在路燈下被他一把拉住時,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你…怎麼啦?阿唐一臉錯愕的看著我,使勁的搖了搖已經苦的接不上氣的我。這一搖不打緊,他倒挨了我一耳光。
你去哪裏了?都不跟我說一聲,我以為連你也不要我了。我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繼續哭,他本來憤怒的臉,一瞬間又變得驚訝起來。
我這不是來不及跟你說嗎?我找到一個特別好的地方,你起來,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阿唐討好似的拉了拉我的袖子。我抬起頭來看了看他,又繼續開始抽答。
李茜,你倒是起來阿。我還是不理他。他哼了一聲然後就沒聲響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抬起頭來看著靜謐的四周,一骨碌爬了起來。夜晚的幸福巷到處都是喝醉酒的年老男人,以及戴著墨鏡四處走動的男男女女。我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以至於不小心撞上了人。心驚膽戰的等著怒吼,卻隻聽到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
讓你給我甩臉子,關鍵時刻還不是得我救助。阿唐拉住我的手一邊走一邊笑,我跟在後麵一邊怒一邊哭。這樣的夜晚,讓我想起了李君然站在我床邊不說話的那些時光,安靜而又溫柔,從前不懂溫柔款待,到現在懷念李君然,執拗如我自然也不會說。
看到那片山坡上奇奇怪怪的各種發光體時,我有點發懵。亮堂堂的山坡上阿唐走過來遞給我一個東西,我剛要拆開,他便激動的說要我回去再拆。
躺在山坡上,阿唐心有餘悸的看著我說,李茜,你們女的是不是都這麼蠻不講理,濫用武力阿。前一刻還看你哭的梨花帶雨別提多娘們了,下一秒就天翻地覆甩我一大耳光,你知道多疼嗎阿?我看著他紅腫的臉,確實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了一句,要不給你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