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劉丞相慢慢地站了起來,臉上掛著的都是未能為主盡忠的傷心之意,“先帝在世,常言任人唯賢,而非任人唯親。故老夫私以為既然陛下發病突然,並未立下遺囑,自然應該……”
跪在後方的白潤微微皺眉,滿臉的不可苟同。誰不知道,劉丞相乃是大皇子的外祖父。劉丞相會放過這種做國舅爺的機會嗎?
顯然不會。
他思量片刻,終於抬頭,正要說話卻聽見不遠處腳步聲響起。他回頭一看,又重新跪了下去。
“應該,應該如何?”
眾人紛紛回頭,看向身後滿身縞素,但麵色尚平靜的白錦。
“微臣見過長郡主,長郡主千歲萬安。”
白錦輕輕揮手,示意眾人免禮。“先帝大喪,這些俗禮便免了吧。”
“老臣私以為,應當推舉大皇子為帝。”
“既然是私以為,那就當劉丞相沒有說過吧。”
此言一出,眾人皆嘩然。先帝靈堂之上,長郡主竟然這般無禮。即便是一品的長郡主,但劉丞相貴為當朝丞相,百官之首,豈可如此無禮。跟何況,所說的還是擁立新帝的大事。
“郡主此舉怕是不妥,”最初開口的孫大人立即起來打抱不平。
白錦輕哼一聲,臉上露出一絲蔑然,顯然是並不打算理睬。
“噢,尋暖如何無禮了?”一個雙眼通紅的女子朝著白錦走過去,站在了她身邊,氣勢昂然,自帶著一股天生而來的皇家風範。“長郡主為君,爾等為臣。如今,皇兄屍骨未寒,你們就打算以上犯下,是想造反當個逆臣賊子嗎!”
後背一暖,白錦不自覺地舒了口氣。
“多謝母親。”
“不必,本宮是為了皇兄。”
“長公主教訓的是。”劉丞相謙遜地說道。天下皆知長公主金枝玉葉,最是注重皇家體麵,又在一眾宗親中頗有權勢,他並不想得罪與她。“但老臣句句所言皆是奉行陛下遺誌。國不可一日無君,老臣這才舔著臉做出提議。還請長公主殿下,長郡主殿下寬恕。”
“寬恕?若是都這般寬恕,皇家顏麵何在!不管是是誰登基,本宮都是皇家的長公主。來人,將方才那個冒犯郡主的不長眼的東西拖出去,以大不敬之罪,杖斃!”
果然,鮮血才是最好的祭奠品,嘉和殿的抽噎聲小了幾分。白錦放眼望去,竟然莫名覺得舒適了一些。即便是讓她再麵對劉家人一天一夜,她應該也可以做到風雨不動安如山。
“劉丞相,舅舅離世,母親心情不好。重懲也在情理之中,您說呢?”
劉丞相麵上不動,心裏卻是對自己眼前這兩個女人恨透了。隨便來一個,他都尚且可以應付,可這兩人站在一起,一個理智縝密精通算謀,另一個膽大妄為雷霆之怒不容反駁……簡直讓他頭皮發麻,難以自持。
“諸位。”白錦高揚著聲音,從衣袖中掏出一卷紫金色布卷來,“跪下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