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仍是混跡在太監們的人群中出宮的。
她徑直地沿著昨天走過的路,到了禦史台大門處,那兩個禦史台的門前守衛看到她,記得她昨天剛剛來過,沒有問她話,直接放她進門了。
在進禦史大夫的那個房間之前,她吸了一口氣,然後懷著一種複雜的心情敲了敲門。
她得到的還是昨天一樣的回答:“進來。”
她於是推開了門,站在門前。
陸岩本擔心她會因為昨天的事不再前來,看到她進來,心裏雖然欣喜若狂,但卻故意用禮貌中帶著冷淡的語氣說:“你來了?”
“嗯,我想來看下你昨天提到的別的文件。”
“那你別站門口了,進來吧。”他目光盯著文件,頭也不抬地說。
她於是往裏走來。
“可不可以順便關下門。”他說。
她想起剛才門是關著的,於是轉過身,返回了門口那兒,將門關上了。
她站在房裏,離他遠遠的,問:“昨天你提到的那些文件在哪?”
“我正在看。”他冷淡地答道。
“那,我能不能也看看?”她小心翼翼地說。她感覺到他今天對她太過冷淡了,她擔心他對她的存在感到厭煩。
“這些文件是按時間順序放好的,你我各拿一部分看的話,會把它們的順序弄亂的。這樣吧,我看完你再看,你看行不行。”
她無奈地回答,“行。”她不知道他還有多久才能看完。
“那你先去坐在那邊等著去吧。”他指了指身後的茶幾邊上的椅子。
她於是走了過去,坐在了他剛才指著的茶幾邊的椅子上。
這時,她聽到外麵的院子裏有說笑聲,想起這個時間應該是禦史台的官差們下班回家的時刻。
她想起昨夜她走時他還未離開,因此問道:“侍禦史大人晚上住哪兒?”
“就住在此前禦史大人的午休間,這片房間的北麵。周公公問起魯某的住處,是想去看一看嗎?”
“我就是隨便問問。”她說。
“你這樣問來問去,很容易打擾我的思路。”想到隻有對她冷淡才能使她安心呆在這兒,陸岩打定主意對她冷淡到底了。
“對不起了。”孔蘭回道。
她隻好沉默下來。
她坐在那個椅子上足有半個時辰後,眼看外麵天色越來越黑了,他也已經在房間裏點上了蠟燭,就著蠟燭的光線看著那些文件,她焦急地問了一句:“侍禦史大人還沒看完嗎?”
“沒有。”
“那你今天能看完嗎?”
“不知道。”
他的每一句話都如此冰冷,讓她心底裏不由地升起一絲涼意。
她站了起來,往窗前走去。
窗戶是緊緊關著的,她打開了窗戶,想要透透氣,這房間裏的氣氛太過沉悶了。
窗戶打開後,立刻有一陣涼風侵襲進了房內。
她不禁打了個寒噤。雖然這幾日白天已經有些暖意了,夜晚卻還是如此寒冷。
看到外麵有一輪彎月正掛在天上,她揚起了臉,看向那輪明月。
這輪明月,不由讓她想起杜程臨別漠州前寫過的那首詩的前兩句:
一處明月光,兩處離人愁。
她不知道陸岩是否在漠州,也在望著這彎明月,也像她一樣想念著他。
她不由地歎息了一聲。
雖然她歎息的聲音很小,但陸岩仍然聽見了。
他背轉過身,向她看了過來,他看到她的俏影正立在窗口,麵孔微微上揚,知她在望著明月發呆,他了解她歎息的緣由。
此刻,他多麼想走上前去,告訴她,他就是陸岩,她不必歎息,亦不必難過。
然而,他什麼也不能說。
他不想她繼續陷入悲傷的情緒中,於是以冷淡的語氣對她說道:“周公公,能不能幫忙關下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