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田離的目光立刻射向他剛剛被箭矢劃破的傷口——鮮紅的血液流出，還能嗅到淡淡酒味。
竇寧在箭上下毒了。
箭頭著火的驟然明亮讓人失去視覺，從而躲不過毒箭的致命攻擊，而黑箭點燃宮殿，解除了侍衛的威脅。精心策劃的一箭，從發力的時間，力道，軌跡，落點無不完美，徹底改變了勝利天平的傾斜。
“你贏了，田凜，她殺了我。”田離的舌頭開始麻痹，吐字變得不再清晰。
田凜恢複了他本來的聲音，虛弱地說道：“我贏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你究竟把我父皇和母妃的遺骨藏在哪裏！”
田離大笑，笑到最後喉嚨裏已經發不出聲，隻有嗬出的氣。火已蔓延到他的腳下，火舌舔舐著他的鞋子，他就是在火中狂笑的魔。
“我知道你派暗衛偷掘父皇的陵寢，偷走父皇和母妃的屍骨，你把他們藏在哪裏了！”田凜額上的青筋暴起，因為激動，腹部傷口又湧出血來。
竇寧心頭惡寒，原來這就是田凜跟田離“打賭”的原因，田離刨了親生父親的墳墓，還偷走了屍體！
死後偷屍，這是多大的仇，多深的恨？
田離止住了笑，臉上露出無比滿足的笑容：“煉了，放在丹爐裏，燒成灰，攙在你的飯菜裏，每天一點，每天一點……每天……你——”
他終究沒有說完想說的話，因為竇寧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她見過那麼多罪犯，有的執迷不悟，有的悔不當初，有的雖死無悔，但隻有田離，讓她恨得毫無道理，也無須道理。
每個壞人在出生的時候都是好的，他們在成長的過程中迷路，走歪，變壞，讓人遺憾也讓人歎息，可對於田離她無話可說，這個人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大概就是個壞人，就像流水線上生產出的殘次品一樣。
田離倒下去了，倒的一點也不優美，就像是砸到地上的麻袋，發出一聲悶響。
“空……澈……”
他居然還沒有咽氣，斷斷續續地喊出空澈的名字。
空澈一言不發地走了過去，蹲在他的身旁。
田離的手勉強地移動著，從身側移動到腰，仿佛比跨越萬水千山還要困難，空澈會意，從他腰間抽出一把匕首。
碧玉打造的匕首，顏色清澈冰亮，劍身形若竹葉，尤其中間一道道類似葉脈的淺淺凸痕，讓這柄竹葉劍更加逼真。
“我知道。”空澈將匕首握好，並沒有說太多。
田離的嘴開還在開合，他在垂死，在掙紮，已經黯淡下去的眼眸中沒有了瘋狂和妖冶，人之將死，隻有遺憾和懷念。
“那……封……信……”
這是他說出的最後三個字，然後便徹底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