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命花開,九九歸一。
在大周祖輩曆代流傳下來的古老的傳說中——帝命花,是亂世的終結。她誕生在紅豔勝血的天光之下,其文才武略皆傲立於凡人,出口成章,凡是其口所言,必一語成讖。
據說,得帝命花者,可得天下……
……
大周的天子腳下,諸侯並立,雄霸天下,各地軍閥割據,爾來將近千百年,戰爭,死亡,紛紛擾擾,不眠不休。
八月,秋高風起,吹散了天際雲層,露出一倫皓潔明月。
六朝十八國的千年古都:姑蘇——這片遠離了是非紛爭的樂土,繁華總是未央。
秦淮河承載著一波秋水,無聲蜿蜒而來,自城中央流淌而過,滋潤著水岸的萬家燈火。兩涘勾欄,河中畫舫,穿著輕紗的姑娘搖擺著嬌嫩的腰肢,歌女撫琴,唱一曲靡爛,夾雜著鼓掌叫好的笑聲,在水麵上蕩漾開來,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在今夜與此前千千萬萬個有月亮或無月亮的夜晚裏,醉生夢死,男歡女愛,總是占據著姑蘇的夜,直至天明……
……
是夜。
秋水微涼,倏然,平靜如鏡的水麵上,忽然閃過一絲赤紅明豔的倒影,驚得水麵猛地蕩漾出了圈漣漪。
晚來帶著孩子在河邊洗衣服的婦女正在忙碌,突然被在一旁戲耍的孩子猛地拉了下衣袖,手一抖,不得不頓了頓手中的動作。
她惱怒回頭,正想要嗬斥孩子,卻吃驚地發現自己的孩子微微仰起頭,似是癡了一般抬頭望向天空,稚嫩的臉上被披上一層淡紅光暈。呆呆地張著嘴,嘴裏喃喃著:“娘親…快看天空……快看天空,那裏有……”
抬眼望去,月亮不知何時已經銷聲匿跡,天空中滿布紅光,似天神下凡,落了一場火焰雨,撒落在秦淮河麵上,飄飄忽忽,升華出片片紅色的波光粼粼,光芒萬丈,照得姑蘇,照得這片天地猶如白天一樣明亮,那麼明豔,燃燒得那麼熱烈。
白銀雕築的圓形高台上,立著一老頭,拄著拐杖,白發,白胡須,眼光似嚴肅認真地凝視著天空驚現的一片紅色奇光。紅光照在他的身上,將那蒼白胡子和頭發都染紅了。
須臾,他突然笑了出來,一把胡子一抖一抖的。
“祥兆!此乃祥瑞之兆,今天降寶光於姑蘇,實是天佑我楚國,來人!即刻備轎,我要立馬進宮麵見陛下……這千年難遇的帝命花,竟要降生在我楚國境內……”
世子府。
書房裏,冉冉檀香飄起,層層疊疊的雕玉屏風後,蘇辭正握著一把竹卷,細細地品讀,時不時,還用空餘的一隻手提起毛筆,在其上批注著些什麼。
倏然,屋外猛然翻卷起一陣喧鬧騷動。
他的眉頭皺了皺,擱下筆,朝外頭喊道:“莫霖!”
片刻,外頭就疾步走出一個小侍,到他麵前雙手一抱,作揖,畢恭畢敬地稱道問一句喚屬下有何事。
“外頭發生了什麼?怎生得如此得吵鬧?”蘇辭微微抬頭,長長的睫毛下,一雙鳳目如此驚麗動人。
聞言,那名叫莫霖的小侍有些麵露難色,蠕了蠕唇,似是欲言又止,好一會,才道:“殿下,您還是自己出去看吧……”
蘇辭眸光清寒,微微瞥了他一眼,而後繞過屏風,走出了房門。
踏出門檻的那一刻,烈焰般的光瞬間照亮了蘇辭的白衣,同時,他抬起頭,平靜如水一雙眸子瀲灩火色,跳躍閃爍間,陰晴不定。
“莫霖,你知道這紅光是什麼意思嗎?”他揚起嘴角笑了笑,朝後麵跟上來的莫霖問道。
“恕屬下才疏學淺!”莫霖誠實地搖了搖頭。
“對了!”突然,他又好像想起了些什麼,從袖口下掏出一張紙條,遞給蘇辭,並解釋道:“殿下,這是密探剛剛搜索到的消息,請您過目。”
反手接過紙條,半秒時間,一目掃過紙麵上端端正正地寫著的幾行黑字,隨後將紙團重新遞回莫霖手上。跟久了蘇辭,接過紙條後的莫霖識趣地拿出打火石,輕輕一擦,火光映著天光,紙條化為灰燼。
“原來是如此……”天光的映襯下,蘇辭的笑仿佛生出來一絲邪魅,“這朵沉睡了那麼多年的花,如今終於要重現於世了……”
莫霖不解,問:“什麼花?”
蘇辭並沒有回答。
頓了頓,轉頭吩咐道:“收拾好行李,天亮之前,隨我出一趟遠門!”
言罷,目光繼續投向天空,眸色深沉,那一片詭譎多變的光中,似是在指引著什麼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