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睜開眼,熟悉的粉色床簾便映入了眼中。

深達眼底。

我揉了揉眼,坐起身來,突聞一陣敲門聲。

我疑惑地朝門外望去,有一道曼妙的身影,背對著我,輕輕地對我說:“墨兒,快起床了,吃飯了。”

我一怔,那溫柔的聲音,似乎正是我心裏渴望了許久的溫暖。

心中好像陡然漏掉了一拍,我下意識地喚道:“媽媽。”

聽到這兩個字,我恍然間打了個激靈,連忙起身追向她,可是剛到門口,我便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了地上。

“媽媽,是你嗎?”我痛苦地輕喚。

可是那道身影卻絲毫沒有要轉過身來的跡象,反而是越來越淡。

於是,我便眼睜睜地,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我的眼前。

“媽媽……”我呢喃著喚道,意識卻漸漸清醒。

猛地睜開眼,刺眼的陽光直射入我的眼底,我連忙抬起手來擋在了眼前。

良久後才漸漸適應了光照,我怔怔地看了看四周,無奈地輕歎一聲。

現在的我,正坐在爸爸的車上,他一大早就來醫院接我,說是要帶我回家吃一頓團年飯。

我沒有一點興趣。

所謂的團年飯,隻不過就是幾個所謂的親人聚在一起吃一頓飯罷了。

而我也知道,這一頓團年飯,是沒有我的母親存在的。

都沒有了母親的存在,又談何的團圓呢?

嗬,真是好笑。

我苦笑一聲,一雙大手卻突然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疑惑地望過去,樓冀寧微笑著的臉龐映入我的眼眸中。

他溫聲笑道:“墨墨,很久沒回家了呢。心裏有沒有,一點點的激動啊?”

我輕哼一聲,拉下了他的手,絲毫不給情麵地冷聲道:“沒有。”

他眼底閃過一抹受傷。

我知道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但是不知為何,從他的身上,我總是感受不到屬於親人的溫暖,反而是一種很奇怪的,脫離了親情範疇的溫暖。

我曾經問過他,在他的心裏,我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他猶豫了良久,隨即痞笑著說道:“我最愛的姐姐啊!”

我一把推開了他,心裏卻不由自主地輕鬆了一口氣。

這個答案,才是我心裏想要的吧。

不過,自我失憶以來,他就從來沒有叫過我一聲姐姐,總是“墨墨、墨墨”地叫著。

他每叫一聲,我心裏的愧疚就會增多一份。

可是我卻依舊沒有弄清楚,這份愧疚,究竟是從何而來。

“好了,墨墨,到了哦。我扶你下車。”樓冀寧望了望車窗外,從後備箱裏拿出了我的輪椅,小心地把我扶了上去,然後又推著我走進了“家裏”。

我四下打量著這個所謂的“家”,心裏滿滿的盡是苦澀。

他直接把我推到了屬於我的房間裏,然後笑道:“墨墨,你的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呢。爸特意說過了,你房間裏的東西,一樣也不給動。”

我輕輕點點頭,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此刻也有了絲絲的平靜。

我的目光越過他,直接朝書桌那兒望去。

一隻紙折的小船,正靜靜地躺在那兒,沒有任何的裝飾,卻顯得那樣的與眾不同。

我指了指那隻小船,問道:“寧兒,那隻小船,是誰送給我的?”

不等他回答,我便兀自推著輪椅走到了書桌邊,拿起小船仔細地觀察著。

他走上前來,輕輕從我手中拿過了小船,放在最角落,然後推著我來到了餐廳裏,溫聲道:“不要管那麼多了,今天最主要的事情啊,是吃團年飯。”

下廚的是樓月。

我看著桌子上滿滿的菜肴,輕歎一聲。

不得不說,其實,樓月的廚藝還是很好的。

這些菜,色香味俱全。

可是我卻無心品嚐。這些東西,在我嚐起來,就是,味如嚼蠟。

草草地吃了一碗飯,我便轉身進了房間,拿過了小船,繼續打量著它。

我想,我會想起來,這隻船是誰送給我的。

我想,我會找到我的媽媽,和她吃一頓,真正的團年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