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無心碰麵、誤會加深(2 / 2)

明滅的變幻為他這張亦是俊美的麵孔造勢的有些朦朧、有些綽約,依稀見他眉目間由最初的詫異漸漸轉變為昭著的了然。法度那紛遝的心念逐次往下沉澱,倏然間猛一下後覺也後怕,蕭淨鸞為何會對他與普雅女王如此誤解?

充斥在自己締結出的囹圄、不肯掙脫執念的人是可怕也可憐的,他們往往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說。

可這一切的因果又是從何說起?

法度想不明白,那心境時而覺的被什麼東西充斥的滿滿的、時而又虧空到發虛發寂……

他就這樣又在昏明不定的月影清波中立了好一會子,甫一下回了回神,隻覺索然。但有些事情是執著不得的,譬如淨鸞對他二人的誤解,難道要法度這個時候追上淨鸞、追到女王的寢宮裏向他解釋麼?就算是解釋了,淨鸞也未必會聽。況且這等子事情隻能私下裏說道,若是放在明麵兒鬧的大了,最沒臉的隻能是普雅女王!

看來淨鸞對他法度的介懷,已經在不知覺間順著一個莫名的趨勢漸漸變深了……法度心中有了個沉澱,思量著明日見到淨鸞再逐步跟他說明白。

頷首斂目,法度隻得踏著月色權且抬步離開。

清泠泠的月光下,普雅正將那滿頭的釵環在宮娥的服侍中拆去,那雕花銅鏡平整的鏡麵兒上倒影出一個人。

普雅溫柔的目波倏然一亮,就此一喜,忙回身去顧。那是她心念的愛郎蕭淨鸞。

淨鸞已經大步快速的走過來,抬手溫柔的按落了欲要起身的普雅,即而遣退了那正在服侍的宮娥,親自為普雅將剩餘的釵環拆下來,後又抬手握了紅牙梳為普雅將那如瀑青絲梳理平順。

普雅靜靜的享受著愛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心境何其安詳、又何其幸福。這種幸福唯有淨鸞可以給她,時今她又有了他們的孩子,這樣的幸福便愈發顯得圓滿……普雅梅朵很知足,委實是知足了。

她把身子往淨鸞那邊兒又靠一靠,嗅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倏然起了倦意,又有些薄醉:“方才你那麼急匆匆的出去,是去做甚了?”繾綣的口吻。

淨鸞那握著木梳的手指頓了一下,旋即接話:“我出去,平複了一下。”他不知道怎樣麵對普雅,可他又不得不麵對這個同床共枕的女人。他隻能盡量避諱提及那個問題,隻能強自壓著心緒、強迫自己忘記。即便不可能真的忘記,即便不可能永遠都不會被提及。

普雅聞話,心中卻是一陣暗喜,果然淨鸞是過於興奮,結果反倒顯得冷靜而木訥了!她抬手撫上了淨鸞的臂彎,將頭徐徐然的靠過去,闔了軟眸、聲色恬然:“淨鸞,真好,不是麼……”我們有了愛情的結晶,我們的愛情就要開花結果。一如那缺殘的弦月其實不是悲涼,而是預示著日後的圓滿一樣。

這兩個人分明懷著兩種迥然不同的心境,同人不同境,何其的無奈!

就在聽到普雅這一句分明溫馨的話時,淨鸞再也做不得強持中的一抹平靜。他的手指有些顫抖,可麵上是依舊的從容、別無異樣。

“早點兒睡吧!”喉嚨淺動,良久良久後,他言了這麼一句,邊擲了那木梳。

普雅太過於沉靜在自己的幸福中,心裏幸福了,眼中看這一切便都覺的那樣溫馨可愛。她全沒有覺的淨鸞又是哪裏不對,勾唇淺笑著點了點頭。

淨鸞心頭生就百味,卻沒有再說什麼,徑自前去沐浴。

他整個人都是無情無態的,因為內心那情態已經充斥的太過飽滿,故而反倒覺的白紙一般幹淨無垢了!待他不多時回來後,普雅已經安安穩穩的躺在榻上睡著了。

她委實太累,又加之懷有了身孕,整個人的精氣神兒自然不能與往日相同。

月光與微微的玄影下,她一張美麗的麵孔何其安詳,唇兮都隱隱的向上勾都,連睡著了都是笑著的。

這樣的普雅女王看在眼裏很美,又不止是美,在美麗之餘又添就了一份莊重,神聖的有如暗夜降臨凡塵的吉祥天,讓人忍不住肅然起敬、又不顧一切的想要對她愛憐與疼惜……

淨鸞看著眼前這一幅睡美人圖,內心漸起的糾葛是何其的澎湃洶湧!他不敢再繼續看下去,忙輕輕的上了床榻,在普雅為他留出的一方空位躺好。

靜靜的,看著那銀白色耀在麵上、身上的凜凜月光,他強迫自己闔目去睡,而那神誌卻繃緊的、清晰的厲害非常,怎麼都不能將整個人催眠了睡去!即便他真的累了,很累很累……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