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隻是須臾間,突然二人都回過了神兒。惶然一下察覺到此時不合時宜的曖昧,身子都是一激靈,下意識同時向後退開去!
“阿彌陀佛。”在距離普雅幾步開外的距離處,法度微有些發慌的穩住身子,先是頷首念了一句佛號,即而就自己方才的失禮向女王告罪。他的理性與該有的自持、還有那一份明白,在這時一下子全都尋了回來!斂住方才莫名其妙的蕪雜亂緒,他轉身離開。
夜空玄青、天風獵獵,獨立一旁的普雅愣了一下,即而便被法度那似嗔又非、忐忑卻壓製的窘樣一下子逗笑!
清越的銀鈴兒笑聲在他身後蕩漾成潺潺的溪,法度恍恍然隻覺心頭籠了一層稀薄的霧氣。似乎風兒一吹便能消散無蹤,又似乎總有那麼絲絲縷縷的迂回撩撥、欲罷不能。他頷首展眉,足下的步子邁的愈發快速,卻不失穩重。
寒露染就了金縷的裙擺,夜風中普雅目送法度疾步離開,看他那道似乎散發著溶溶玉色的背影就此於玄青中漸行漸遠、終而不見。
她漸漸覺的有些乏力,唇畔泠泠笑意漸漸平複。聲息俱沒時,善睞多情的眸光重新變的呆滯,同時那內裏一顆玲瓏心也就此跟著越來越沉、越來越著重……
莫名的感情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看不見的地方徐徐然聚攏,有如織就出的巨大蟬繭將普雅很快便包裹、便吞噬。她定心平氣,即而折了步子在一處玉階前落身坐下來,就那樣雙手抱膝、抬首望天,清泠泠的目光漸漸變混沌。
淨鸞的麵孔出現在她腦海裏,那樣俊美陽光、使她向往又引她魂牽的曖昧的情郎……然後又是法度的麵孔,那般出塵卓絕,帶著獨一無二的佛洗一般巨大的吸引力,那樣幹淨澄澈,淡淡的感情似有若無,又撩撥、又莫名!
兩個男人的麵孔在她腦海裏不斷交疊、不斷重合……到了最後隻化為了水月鏡花愈發的看不通透!
普雅心中莫名焦躁,下意識慢慢抱住了頭,帶著鏤金花指套的長指甲死死扣住太陽穴:“來人!”陡然揚起的一嗓子,高高的,予其說命令倒更近乎是在嘶喊了!
這一嗓子揚出去,大刺刺的好似一下子就把夜色都剪破!這聲息嚇得普雅自己都是一激靈,不能解過自己怎麼突然就起了這樣過激的情態?
內殿裏方才被遣退的侍女一聞這聲音,還以為是女王這邊兒出了什麼事情。嚇的心中一震、趕忙奔出來,麵目慌亂、神情忐忑。
普雅在這時慢慢的放開了緊扣太陽穴的手指,側目時聲色與神情都有了緩和,但依舊是僵僵的。
她什麼也沒多說,隻讓宮娥倒了冰鎮的果子酒。
那宮娥不明所以,但瞧見女王這般模樣也是心有後怕。忙領命下去,須臾後奉了盛好的酒水過來。
普雅忽然覺的身心何其疲憊,她再沒了半點兒多餘的力氣去說話、甚至是思考,抬手接過酒盞,仰脖將那一盞酒飲下去。
透心的涼意瞬間便潮席,這身子沒防備的就打了個激靈!可整個人逐漸平複,無端糾葛的火熱內心也在這時漸漸的,漸漸變得平靜。
那纖纖的腰身卻在這時陡然一溫!普雅心念再緊,來不及反應過來便已經跌入了一個懷抱。
熟稔的氣息接踵而至,須臾便使普雅心念一平複,漸漸由慌亂轉變為彌深的安然。
她知道是她的情郎夜歸而來……
沒有多加思考,極順勢的一下子,普雅轉身抬臂便反摟住淨鸞的脖頸,柔曼的身子就這樣撲入了他可令她安然的懷。
淨鸞微驚,不知道他的女王眼下這是發生了怎樣的事情,怎麼這情緒就這樣的波動?他下意識的緊緊摟住了她,目光卻有意無意的掃過正前方風荷的簡易靈堂,內心滑過一絲猜度。
“親愛的。”她的聲音在他耳畔淺淺的繞,引他重新回神落定在她的身上,“走吧,我們進去。”即而是何其溫柔的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淨鸞的錯覺,普雅的聲音酥麻麻的,依稀間有些像是摻了哭腔。惹人憐惜、誘人心顫。
他又還能說什麼?在她聲息的盈盈然撥動之下,他鐵血的男兒身軀便漸漸的被她軟化,帶著何其無奈的甘心的臣服,向她頷了頷首,以目光做了無形的撫慰,漸漸將她心念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