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潮的寒氣自地底下倏然一下鑽出來,層層疊疊的打濕了衣袍下擺,即而變得僵僵的凍住一般。
守夜當值的侍從脊背打了個哆嗦,心中總有些淡淡的幻似愁雲慘霧的錯覺,覺的原本和煦安寧的氛圍變得越來越那麼耐人尋味起來……
“噠噠”的木魚聲自這昏昏燭影裹挾著的一處廂房中傳來,不緩不急自成規律,倏然一下這泠泠的碎音有如一把鋒利的剪刀,刺穿了此夜大漠虛妄的安詳。
法度闔目頷首,誦經時心境十分祥和寧靜。他昏晨時都有誦經的習慣,這已經維係了許多年,無論身處什麼樣的境況、無論何時何地,這習慣都不曾更迭過一二。
隻是心中始終有一脈莫名的機謹,帶著幻似預知般的感覺,總莫名其妙的覺的今夜會發生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似乎這周遭流轉的空氣裏隱隱滲透著別樣的氣息,又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氣息、到底有什麼地方會令他產生這樣的錯覺。
但,終歸是不祥!
果然,就在這夜色漸漸加深、寒涼霧靄徐徐然飄轉而下的當口,窗棱邊燃燒正盛的燭火猝地躥起在半空打了個燈花兒!緊跟著便是“咯噔”一聲,那好像是窗棱外一段支撐之用的木頭被某個力道給撬了開。
法度曇然睜眼,雖然他念經打坐的時候一向全神貫注,但他素來機敏,又加之身處臨昌的這陣子以來他一直都多留著心眼兒,故而那異聲即便是微微的,他也能在第一時間內感知的清楚非常!
可那蕭蕭的音響隻出現了一下就消失的無蹤無跡了,似乎方才隻是一隻貪玩兒的夜貓、亦或隻是一陣繆繆天風的撩撥也未可知。
法度提起在心的機謹沒有隨著蕭音的停止而消散,須臾後見沒有半點兒異樣,他便重又閉起眼睛誦經念佛。
說時遲那時快,頓然一抹黑色的影子有如利箭般自法度身後襲來!這是一個身形矯健、手法淩厲的著夜行服的人,手中一把寒光遊龍劍刺穿了昏昏暗色的夜,凜凜然白光如梭!
法度感知到了身後這勁烈的襲擊,心念驟動,那身子很自然的向一側傾了一下便避開,卻也不去理會這暗夜莫名的刺殺者,依舊打坐在蒲團上、闔目自顧自念經。
這一擊失手,頓又有其餘幫凶自那已被洞開的窗子外“蹭蹭”一下子躥進來三個,皆是黑衣著體、麵覆玄布。
這些人個個手法勁利,分別自法度周身四個方位同時舞劍來襲。
闔目誦經的法度心境與麵色一樣的安詳鎮定,他並未睜眼理會,隻把身子淩空一躍,避開了這自四麵圍攏著猛擊而來的劍氣,旋即複又穩穩然落座蒲團。
這幾個人又一次失手,就著銀色月光相互打了個眼神交錯,旋即由其中三個舞劍分別襲向法度身前、身後並著右邊兒身側,還有一個一下子旋飛在空、在法度頭頂揮劍正衝著天靈蓋兒狠戾的刺下來!
劍氣並著寒光錚然一下破開了一側簾幕,軟款的布帛化為暗夜裏輕舞靈盈的蝴蝶,感知著穿堂風的召喚而自由張弛、倏倏然委墜。
這景致被惝恍的如夢似幻,但攻擊之勢尤其緊迫!
法度從容依舊,順著劍氣的節節逼仄倏一下躺平了身子,即而暗自催動內力,整個人自人牆左側的缺口處滑翔般漂移了開,又一次以至極的柔和輕易就避過了鋒芒銳利的襲擊。
自一開始,法度就始終保持著端坐蒲團、闔目誦經的姿態不變,並未出手正麵還擊,隻這麼單純的躲避、應付都做的如此輕鬆漂亮!可見其自身功力之厚重、修為之淵博,絕非常人可以輕易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