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佳音難過的是,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她都把日子過得太不堪了。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下來。
鋪開宣紙,落筆的手幾經顫抖終於在信箋寫下了“夫君親啟”四個字
直到落下最後一筆,她渾身汗淋淋地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杜佳音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等到回複了點力氣後便把信紙裝起用蠟燭油把信箋密封好。
做好這些,她起身來到了衣櫥旁,打開了衣櫥最下麵的一層抽屜把一個包裹鄭重其事地拿了出來。
包裹裏麵放的是她的嫁衣。
她摸著上麵精致的美妙絕倫的刺繡,想起了他們成親的那一日。
如果時光能就此停留在那一刻該有多好啊!
杜佳音嘴上掛起了一抹苦澀的笑。
他的眼睛不知是何時才複的明,但且當在成婚之日還未重見光明吧!
都說身著嫁衣的女子是她一生最美麗的時刻。而杜佳音希望慕星河見著她的最後一麵能是她最動人的模樣。
她抖開了手中的紅嫁衣一件又一件地穿了上去。
然後她開始描眉,擦粉貼花鈿。
照著新婚那一天的樣子開始裝扮。
直到最後她把口脂也塗上,一切便大功告成了。
做完這一些,杜佳音重新躺回了床上,靜靜地等待著。
兩天後的夜裏,她終於等來了她想要聽到的消息。
“將軍繳械投降了,將軍繳械投降了!”嘈雜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由遠及近。
“城門開了,安平國君馬上就要帶著大部隊進來了。”
“國君說了隻要大家這會不要隨意走動,便不會傷你們性命。大家都快快回到自己屋裏去吧!”外麵有人在敲鑼打鼓地挨家挨戶地宣告這個消息。
安平是慕星河的帝號。
安平,平安,真是一個好名字!杜佳音笑了笑,拔下發髻上的一根紅玉簪子對準手腕毫不猶豫地狠狠地劃了下去。
血液立刻洶湧而出,順著她垂放在床側的手腕滴落到地上,彙聚成溪。
她等了那麼久,便是等著這一刻,不早不晚在他來前那一刻死去。
“惑國殃民,害人精!紅顏禍水,大災星!”各種比這些還要汙穢的指責和謾罵就像一塊塊石頭一樣砸在了杜佳音的身上。
仿佛神隱國的強大是她一手促成,他們的反擊是源自她的煽動。
明明挑起兩國的恩怨是宿仇,但所有的指責都讓她平白受了。
雖然杜佳音恨她父皇也恨杜璋懷,但她從沒有打算等著國破那一天和慕星河破鏡重圓。
這個國家雖不曾善待她幾分,但杜佳音自認自己做不到和滅了她國的男人再在一起。
哪怕她依然還愛著他,直到死亡也仍然在繼續。
而如今國亡了,那些謾罵她的人一個個失去了蹤影。
就隻有她這一個別人眼中的千古罪人準備以身相殉。
所有的力氣都隨著鮮血一起流逝,杜佳音的身體漸漸冰冷。
在徹底墜入黑暗的前一秒,她聽到了奔跑時帶來的風聲,夾裹著熟悉的呼喊:“阿音,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