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後的蒼騰王國,已經沒有任何勢力能夠望其項背,按理說,坐在寶座上的王隻需專心處理國事即可,然而,依偎在蒼騰寬大衣裾一角的鷹之卻成了邵柯梵隱隱的心病。
所有人都一致認為鷹之國不足慮,然而,隻有國君心裏明白,鷹之又如何甘心時刻處於擔驚受怕之中,累土至山,雖放其一隅安身,但其一定會壯大實力,逐漸成長為蒼騰的威脅。
況且,鷹之國還有一位邪娘子。“隨手一揮,潰不成軍。”的傳言雖有些誇張,但可窺見邪娘子力量的強大,也足以證明人們對邪娘子實力的敬畏。
她的實力,邵柯梵隻見一部分,然而,那一部分,也在他之上。
再者,從道義上來說,他一向是個遵守諾言的人。倘若沒有她傳授的摩雲神功第七層,他要解決掉包括秦維洛在內的十三國君主,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至今,他才猛然想到,有邪娘子在的鷹之國才是最大的威脅。
她究竟會多少門或正或邪的武功?不得而知。
大戰之後不久,鷹之國君鄭關秋帶著戰亂遺留的一身傷病離世,彌留之際,他的八個子女在所有人的監視下進行爭奪王位的比武,最後,年僅二十歲的七公主鄭笑寒以一身絕頂的武功和高超的用毒本領成為鷹之國第十二任國王。
即位第三天,鄭笑寒率數名隨從拜訪蒼騰,麵對寶座上王者氣概無雙的紅衣俊美男子,不亢不卑,明亮的眸子充滿自信。
即使他隱瞞得再深,她仍看出他淡然鎮定的眼裏,埋著深不見底的傷,聽說是心愛的女子在戰中自刎的緣故。
對手的莫大痛苦,讓她的心不由得一喜。
“莽荒大戰,鷹之國承蒙蒼騰君手下留情,方能苟延殘喘至今,既是如此,可見蒼騰君交好之心,鷹之亦有結交之意,笑寒前兩日即位,今前來圓兩國的心願。”
言中之意,明顯鷹之國與蒼騰置於同等地位,按理說,如此弱小的國家,該來表示伏首稱臣才是。並且,她將交好說成是蒼騰主動為之,又暗示蒼騰對鷹之國的敬重。
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倘若鷹之知道了他與邪娘子之間的約定,不知又會如何猖狂。
一絲不悅在邵柯梵裏閃過,轉瞬平靜。
“嗬,戰時,邵某憐鷹之前任國君年老,不忍下手,順便促成兩國之交也好。”邵柯梵輕輕一笑。
鄭笑寒亦點頭微笑回敬,那笑,如同蒙上冰霧的花,就連本身的馨香也被凝住。
她並不知道邵柯梵為何會放過鷹之,爭奪王位之前,她便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然而,像是無源之水,不知所終。
“既然蒼騰君不嫌棄,那麼,鷹之和蒼騰訂立一紙協議如何?”鄭笑寒的袖中,藏著早就擬好的契約。
蒼騰國王一向遵守諾言,隻要同意簽字,鷹之至少可保幾十年,至於是否存續,那是後代國君的事了。總之,她在位期間,鷹之不能有重大閃失,不然她將羞愧萬代。
又是要定協議,邵柯梵皺了皺眉頭,倏而舒展開來,對“協議”“契約”“約定”這類鎖定和約束國家利益的詞語,他早就膩煩,但亦習以為常。
“鷹之君是信不過在下?交好就交好罷,一紙契約,反而有畫蛇添足之嫌。若有可化了的小事,端出契約來,反而更傷和氣。”
喝下杯中最後一口茶,身旁的奴才趕緊將杯中用過的茶葉倒了,將杯子清洗幹淨,抓一小把茶葉放裏麵,小心翼翼地倒上水,緊緊蜷縮著的茶葉,慢慢舒展開來。
“國與國之間的契約豈是兒戲,蒼騰君若真有誠意,簽了契約,以表慎重,若不願,便當笑寒方才的話沒說。”
鄭笑寒語氣雖似不經意,然而聽得仔細的人,才知話中的認真。
“哈哈哈……”邵柯梵大笑起來,“罷了,玩笑到此為止,何必因為那隨口提提的契約浪費口舌,用飯時間已到,來人,上酒菜。”
仿佛是早就準備好的,聽到命令,四名奴才端著酒菜走進大殿,其中兩名謹慎地將酒菜擺在鄭笑寒前麵早就備好的酒桌上,另外兩位則恭敬地麵對著寶座,垂著頭,待四名奴才將一張酒桌置於寶座前,方才慢慢走上去,擺上酒菜。
“請。”邵柯梵注視著眼中恨意隱現的鷹之國君,伸出右手,寬袖下垂,淡淡地招呼。
一陣快意,從他的眼中閃過。
玉盤珍饈,瓊漿玉液,然而鷹之國君卻沒有任何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