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主子饒恕。”木香低著頭,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起身徑自走了出去,根本不顧及身後晁安冰冷的眼神。
晁安猛地一揮桌子,上麵的東西全部都落到了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主子,這樣對木香姑娘,夫人會不會責怪?”暮旦站在一邊,醞釀了許久,終還是小心翼翼的說出了這番話。
“責怪?她憑什麼責怪?”晁安猛地轉身看著他,眼中的憤怒清晰可見,“也不看看她生出來的是什麼女兒,一點都不顧及骨肉之間的情誼,就這樣偏幫外人,要不是看在她還算是我的親人的份上,我怎麼會留著她?”
暮旦看著憤怒的晁安,後退了一步低下了頭,這是主子的家事,他本就沒有置喙的權利,剛剛也隻是擔心主子會在憤怒之下做出不應該做的事,給主子提個醒罷了。
“暮旦。”晁安看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聲音慢慢嘶啞起來,“我說我應該怎麼去對待母後,嗬。”他苦笑了一聲,“還有這個同母異父的姐姐?”
抬起眼睛看著晁安,暮旦不禁一陣心疼,他一身的富貴風姿,在別人眼中,是被從小捧到大的男子,高傲而才高,可是誰又見過他如此頹唐的模樣,就像一顆懸掛九天的明珠被蒙了塵,渾身都散發出一種腐舊的味道,比這連綿的雨季還要潮濕,隻是他一切都可以靠自己去爭取,但是這件事不可以,他不能去選擇他的父母,他的親人,也無法改變他的親人對他的看法,可諷刺的是,這才是他最珍視的東西。
孩子何辜,夫人不該讓主子去承受這些事,她怎麼能夠舍得去傷害這樣一個美好的人。
“或許。”暮旦的雙眼中倒影出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她們根本就不會在乎你怎麼對她們。”
暮旦清晰的看到晁安的身子抽搐了一下,漆黑漂亮的瞳孔輕輕的看著外麵如珠子滑落的雨滴,一瞬間湧出的絕望和傷感似乎要淹沒了所有的人,悲傷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暮旦輕輕的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在踏出珠簾的那一刻,他看到晁安轉身背對著珠簾,身子微微的顫動。
他哭了。
暮旦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淚,突然間覺得,主子真的很需要一個愛他的人陪在他身邊。
君鳴城的這場大雨,嘩嘩啦啦的下了足足有兩個月,整個城池上空都是昏昏沉沉的顏色,烏黑濃重的烏雲總是徘徊在這座城池的上方,似是要把這方天地永遠的包裹在黑暗裏麵。
這兩個月,懿國發生了很多大事,很多大臣紛紛出了事,被抄家的抄家,滅門的滅門,城西的行刑地布滿了鮮血,順著連綿的雨水留到了君鳴城的角角落落。
到處都是一片兵荒馬亂,君鳴城的人們看著不久前還在自己身邊耀武揚威的官員下一刻就變成了一具具屍體,恐慌像瘟疫一樣很快的蔓延開來,城門口每天都有大堆大堆的人們,帶著自己的東西逃往外城去,君鳴城似乎已經不適合人們居住了。
可越是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刻,煙花之地總是特別的熱鬧,那些不能離開的人整天便呆在珠樓裏,醉生夢死的排解著心中的恐慌,不時還會咒罵幾句,所以雲蘇也聽到了很多的消息,隻是那些消息多半就是個人所見,並沒有什麼可信度,隻是用來唬唬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白白的增添了恐懼。
唯一值得提的就是晁安,這些日子,他幾乎天天都在珠樓裏呆著,那天價的雅間似乎也成了他的專門住所,也不知是真的流連於煙花之地還是別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