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跌跌撞撞,當回到自己居住了整整三年的破舊小屋時,尚柔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個小屋,充滿異味,冷冷清清,唯一有點生命氣息的就隻有睡著了的王婆婆重重的呼吸生聲了,可是這看起來似乎可以相依為命的女人帶給尚柔的卻是更濃重的寒意。
王婆婆也算是這珠樓的老人了,她的真實年歲尚柔並不清楚,可是從這三年王婆婆和周圍人的吵罵聲中,尚柔卻是可以猜出來些什麼,王婆婆自從這珠樓剛剛建成的時候就來了,當時青春正茂,還氣勢洶洶的和別的姑娘們搶過男人,鬥過嘴,隻是和她的刁蠻性子不符的是,她自打年輕的時候在姿色和聰慧方麵就和別人差了一籌,所以這麼些年了,原前的姑娘們生孩子的生孩子,嫁人的嫁人,沒有幾個剩下的,而王婆婆卻成了這中間的異數,至今還在這地方呆著,唯一改變的就是沒了青春。
到了最後年老色衰,在珠樓大院裏做的差事再也做不了了,就快到餓死的地步了,幸而李媽媽體諒她,就在這雜院裏給她找了一些漿洗的差事,所以如今她就在這裏呆著,被動的等待著那一日又一日的年華老去。
這些青樓的女子,大抵也不過就是這幾種悲慘的出路罷了。
可是這是尚柔嗬,美麗如花的尚柔,心高於頂的尚柔,她怎麼能甘心像這樣庸庸碌碌的度過她的一生?
王婆婆被生活磨的久了,最初的雅致不論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她早已無力去保持,她就這樣安穩的睡在充滿異味的屋子裏,從遠處看來,寂寥而悲傷。
尚柔蜷縮在屋子的一角,眼淚從她的眼角簌簌留下,她卻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這幾年的殘酷對待,她早已知道在王婆婆麵前應該保持什麼樣的麵貌才能安穩的活下去。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外麵守更人的鍾聲早已敲了一遍又一遍,冷風一陣一陣的吹進來,尚柔抱緊了自己的身子,站起來向自己的小床走去。
“哭夠了?”看起來一直安慰睡覺的王婆婆突然就出聲了,而聽到這個聲音,尚柔立即就呆住了,背脊僵硬,一股冷氣蹭蹭的就布滿了全身,一時間什麼話都不敢說。
“其實啊,你剛踏進這小屋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可能是剛剛睡醒的緣故,王婆婆的聲音失了以往的尖利,變得溫潤而柔和,可是她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尚柔渾身都冷透了,“可是你對自己太自信了,以為我不知道,還有一件事,你恐怕也不知道,其實你預謀逃出去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卻沒有在那時抓住你,因為那樣不過就是打你一頓讓你以後不敢再犯,而我若是在你和那小雲蘇兒剛剛要逃出去的時候去告訴李媽媽呢?那事情的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了,李媽媽會給我賞錢,要知道那雲蘇兒可是李媽媽的心肝子,她可比你值錢多了。”
尚柔冷冷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一言不發。
尚柔的小床就在王婆婆的對麵,王婆婆看著她背對著自己的身影,嘖嘖出聲,“你倒是能忍,不過我可不會因為你能忍就放過你,我會一天一天的折磨你,直到你跪地求饒為止。”
尚柔的手在衣袖了攥緊又張開,最終回了頭向王婆婆跪下,“尚柔知錯了,請婆婆從輕處罰。”
“嗬,知錯能改又十分隱忍,尚柔,我若是在年輕時也有你一半的隱忍,又何至於落到這般地步?”王婆婆低了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尚柔,本來平和的聲音突然就提高了一瞬,在空中轉了幾個彎後又瞬間落地,尖利的嗓音灑在地上碎成了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