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一同為難的,還有府尹鄭關清。
為官這麼多年,處理過多少棘手的事件,都不及這一次讓他這般騎虎難下、左右為難。
閻木昔區區一個五品禁軍教頭,且已經卸任回鄉,根本不值得他放在眼裏。也正因為瞧不起這位所謂的京官,在他回到水城後,滿城的官商名流都排著隊上門去巴結,他卻連個示好的意思都未曾表露,唯恐失了自己府尹大人的身份,二人實實在在的沒有任何人情往來。
但不把他放在眼裏,並不代表不怕他。
閻木昔本身不足為懼,可他頂著一個“太子恩人”的名頭,就不得不讓鄭關清在和他硬碰硬之前,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了。
要以他自己穩妥的性子,便隻是閻木昔一個“京官”的名銜,他便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保不準人家有什麼過硬的關係,會對自己以後的升遷之路造成阻礙。更莫要,閻木昔還有當朝太子這麼一個硬得不能再硬的靠山,和他作對,那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可事到如今,他已沒得選擇。
因為在他趕去處理此事之前,他的手下已經擅做主張,把閻儔之死推了個幹幹淨淨,幾乎等同於狠狠扇了閻木昔一巴掌。
來好笑,鄭軼夫敢下手殺人,可殺了人後又嚇成了個傻子,一句話也不出來。還是他的隨從有些見識,連忙緊閉了豔芳樓的大門,且派人去府衙通知鄭關清。
彼時的鄭關清正外出見客,隨從隻請來了府衙的捕頭王城。相比於初犯命案的鄭軼夫,王城雖未殺過人,人命官司卻見了不少,當下倒還穩得住。
見了閻儔淒慘的死相,王城不但沒覺得害怕,反而從此事中嗅到了自己的遠大前程。他心知將上百號人一直關在豔芳樓絕非長久之計,此事既已發生,便是紙包不住火,早晚都要外傳。
在經過短暫的思考後,他很快拿主意,先將香麝、張媽媽和其他幾個擁堵在房門口的目擊證人全部緝拿,其餘人無足畏懼,嚇唬了一通便放出了豔芳樓。
隨後,王城便開始偽造現場、銷毀證據,同時以府尹的威名嚇唬證人,試圖把黑的成白的,把鄭軼夫親手殺了閻儔,篡改成眾人扭打時,閻儔一個沒站穩自己撞向燭台,意外身亡。
這個法自然滑稽,可偏偏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人不信。於是乎,當鄭關清還在晉原府下轄的嶽州城宿醉未醒時,王城便拿這麼一個真相,直接回了閻木昔。
王城如何不知閻木昔也是有身份來曆的,隻是他與閻老先生非親非故,想謀前程,隻能投靠上司鄭關清。如此一來,對這位太子恩人也隻能道一聲得罪了!
王城如何知道,他的自作聰明和慷慨投誠,給鄭關清惹下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