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憶往昔(1 / 1)

很多事不是你盡力了就會做到正如很多人不是你用心了就能留下來一樣,當對方毫不留情的擊碎我最後的防線的時候,我知道我終究等不到他回來了...

我想我是不甘的,畢竟百年輾轉三生蹉跎,然而我想我的靈魂卻也是平靜的,因為從在奈何橋頭奪了鬼差的鎖魂鈴重返陽間開始,我便知道自己的結局也不過如此。

灰飛煙滅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樣痛苦,反而隻有無邊的寧靜和望不到頭的空白,我還可以思考,卻不清楚我還能想多久,剩下的時間可能很長也可能隻有一瞬,然而此刻我卻並不在乎,我隻是想再想想那個人以及著許多年的自己...

一切的開始在哪裏呢?應該是那個早就不存在的書院吧,我是世代鄉紳他卻是寒門子弟,那個年代並沒什麼科舉,門第注定了我還將是鄉紳而他隻有從軍。從一開始的不屑到後來的相知用了多久已然是記不清楚了,隻記得父親送來軍書時那人往來的眼神。我從來不知道戰場是個什麼地方就像我從來不知道寒門的他從軍意味著什麼,漠北的夜很冷很長,偷襲的任務幾乎等同送死,然而當我看見他站出來來時卻沒了恐懼,也許從在軍營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再也沒能放下過。

死亡是什麼對當時雙十的我們來說都太模糊,然而眼前不斷倒下的兄弟卻讓我真切的觸摸到了地獄的大門,偷襲失敗,然而當狄鶯另一個方向火光衝天時我們才明白,從一開始我們不過是佯攻是棄子。似乎意識到什麼對麵的敵軍更加憤怒,各個紅了眼睛撲殺過來而我們終究潰不成軍,對手像是瘋了一樣根本不給我們喘息的機會似是定要將我們屠殺殆盡才肯罷休,我受了傷那種被帶著倒刺的箭射穿腿肚的感覺似乎直到今天還留在身體上難以忘記,後有追兵前有荒原,他將我藏進了一片枯草裏,他說他會回來帶我回家,還記得微光中他那張帶著血的臉頰上安慰的笑,然而我知道他也許不會回來了,於是再見到時他果真已是滿身鮮血的倒在雜草中,我想我是哭了,然而終究分不清是淚還是未幹的鮮血,他手裏攥著的東西那麼眼熟,那是進軍營時我送他的放影集藥物的小包,沒有一針繡花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包,我還記得他接過時看向我時的調侃,他說你這莫不是要與我定情?當時我還曾笑罵他猥瑣,而後來的,出征前的獨處,我記得我與他分享了阿姐送來的好酒,醉酒間他說他喜歡我,他問我若是能回去能不能不做鄉紳隻做他的妻,答應了嗎,似乎現在也沒那麼重要了,他放下的那刻他轉身的那刻我就知道有些事即便是答應了也終究會是泡影,夜襲前我問過他若是我死了呢,他說奈何橋前等他,然而他卻沒說如果他死了呢...

還記得那場傾覆天地的大雨,還記得那逐漸冰冷的身體,我知道我的時間也不多了,然而卻難得的輕鬆,我想不管當初我答應與否我終究還是願意的,所以在麵臨死亡的那一刻才會如此的安祥我知道我將會見到他...

然而三生石忘川畔奈何橋,我走過一處處卻如何也尋不到他,明明沒有多久,他卻等不了了嗎?還記得三生石上看到過往的震驚,還記得反抗是被鬼差按在石頭上那透過皮膚滲入靈魂的冰冷和絕望,原來真的不會再見到了嗎,手頭上坐著的老頭說相愛的來生不會見仇恨的來生不會見飲了孟婆湯忘了前塵事才能做來生人,然而我不願,怎麼能忘,怎麼可以忘,怎麼舍得忘,一生很短相遇卻很長,那一幕幕快樂也好懵懂也罷染上了家鄉特有的米酒滋味雖不濃烈卻已融入骨血。

看著遞過來的粗瓷碗聽著對方用有些粗噶的聲音勸著,你愛也好恨也罷那些人終究也都喝了這些湯水,一人記得不如兩兩相忘。忘嗎?不能,即便他已經不記得了,隻要我還記得就好,隻要有人還記得就還可能再見不是...

鎖魂鈴很堅固,然而被鎖魂鈴強行留住的魂魄卻很脆弱,我不能見光甚至連溫暖的火焰對我來說如烈焰般炙烤,地府不斷的追蹤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天地間我怎麼也尋不到他的影子,靈魂終究脆弱,卻因著信念變得堅強,然而無窮無盡的尋找終究將我拖累的疲憊不堪,於是我遇到了索凝,被利用成了養著那邪性珠子的鼎爐,我以為有了身體我就能有更多的機會遇到那人,卻忘記了如果連我也忘了卻還有哪個會記得我們那對於整個洪荒微不足道的癡情。

然而老天終究對我不薄渾渾噩噩間我終究還是遇上了那人,即便隻有十年也已是我心中所有的歡愉,唯一遺憾僅是我終究沒能等他回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回憶慢慢出現又溜走,如果這就是寂滅也很好,至少我還能在記憶裏見到他不是,然而那句欠了他的願意怕是要就此長長久久的欠下去了,業慶,於管,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