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院牆外的角落裏,將自己的臉全部埋在裹著了凡的衣服裏,我在顫抖,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顫抖,不管是身體上,還有來自心裏的。
我不是第一次看染諸的舞,然而卻是唯一一次有被抓住靈魂的感覺,那幾乎就要得以解放的壓抑的欲望,讓我感到了靈魂深處的膽怯。
我隱在黑暗裏,不願去想那火紅身影帶出的種種記憶,我害怕著,抗拒著想起那個踟躕的自己,原來那才是我的本來麵目嗎?瘋狂,踟躕,自私,不堪…
我不知道我藏了多久,隻記得似乎有人群熙熙攘攘的來到然後又離開,當眼睫終於承受不住露水的重量使露水跌落臉頰的時候,我終於清醒過來,似乎經曆了一世那麼久,樓中已經再沒有一盞光亮。
我回到了湖邊,看著石桌上有些淩亂的棋子,突然覺得無所適從。身後是幹淨的湖水泛著被風絞碎的點點月光,而眼前卻是被自己的影子籠住的黑暗。
我終不忍再看一眼棋局,抱著懷中的包裹,拖著麻木的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然而每一步都是那樣的沉重,那樣的艱難,也許麻木的不單單是雙腿…
我依然每日清晨抱著了凡醒來,為他忙碌一日,依舊每晚抱著他入睡,祈求能在夢中能夠遇見。
唯一不同的是我再也沒去過後院,也沒再去看過染諸。我想我是害怕了,然而置於害怕的到底是什麼我卻不願細想。
我一直排斥著心中不一樣的聲音,我一直壓抑著心中變了的感悟。
我不知道這樣是否正確,與不想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正確與否,我隻是以味的做著手裏的工作。
漸漸的骸骨有了完整的手臂,雙腿,漸漸的我拚湊起了那一直向往的胸膛,那曾經因為隻裝著佛法而讓我嫉妒的發狂的胸膛,然而終究還是有什麼不同了。
我趴在那裏,不理會咯的生疼的臉頰,妄圖再一次聽到那曾經震動我心的有力的跳動,然而卻徒然的隻聽得見自己的呼吸。
然而我卻依舊癡迷,看著漸漸完整的骸骨,我經常一看就是一個白天,我會和他說話,不求他的回答,我會為他煮茶不求他的讚賞,我會為他擺弄棋局,不求他輕易點化,我會為他試遍所有的衣物,不求他的認可。
所有人都以為我日日有客夜夜笙歌,然而我自己卻很清楚,那每一分交出的錢財,不過是幾年來自己的積蓄,我知道即便他有錢也絕不會花在這種地方。
我開始購買佛經,迎請佛像,甚至換掉了慣用的熏香換成了線香,樓裏人都說遠音終於飄渺的要飛升了,然而我卻知道,我不過是做著以前做慣了的事情,隻為討他開懷…
我經常坐在對麵為他誦讀他常讀的那些經文,那些晦澀的字眼我從來讀不懂不懂,隻是機械式的發著音,然而我還是日日如此從不間斷,不為超脫隻是覺得如果我這樣做了他或許會快樂。
我常常一讀就是一夜,點著線香與他共處在煙霧繚繞裏,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他笑的慈悲。
於是我更加癡迷,從夜幕到黎明,隻為那偶爾一眼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