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點破(1 / 1)

之後的幾日眾人似乎都在各自忙著什麼,而樓裏原本的生意也因著日日前來的異邦人而少了不少。

我幾乎日日賦閑在屋,而人一旦閑下來總難免思考,幾日的休養讓我想的越來越多,然而除了不斷湧出的疑問,我卻半分答案也無。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該怎樣麵對自己的後半生,不知道跟不該試著再相信一次,不知道我是否還有可以失去的。

對於前路我很茫然,就想一個身處在無邊荒漠裏的旅人沒有方向沒有出路,滿眼黃沙難辨真假。

我就這樣日日癡癡地坐在房中,任由周遭從繁華到寂靜從寂靜到繁華。

時間似乎凝固了一般,變得黏著和緩慢,我甚至開始遺忘自己是誰,我時常再問,我是小村子裏的傻小子李阿福,還是風塵樓裏的紅倌跡顏,或者兩者都不是。

我幾乎被自己逼瘋,迷茫、委屈、不甘輪番席卷著原本寂靜的心,壓抑的種種情緒從心的底層被翻攪起來幾乎將我淹沒,幾次想要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卻總在看見窗欞間透出的光亮時沒了那份絕決,我頭疼欲裂不知歸處。

然而一個清晨終於有人關注到了寂靜已久的我,聽著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我沒有開口,然而到訪者似乎知道我決計不會請他進來一般,很是自然的打開了門。

我看著坐在對麵的清洛苦笑道:“清洛老板不請自入這種事情,即便你是老板也是不好的。”

清洛卻全不在意自覺地倒了杯茶道:“跡顏,如若我不自己進來今天怕是就進不來了。”我聞言竟然無言以對,清洛品著杯中涼茶歎了口氣幽幽道:“跡顏,你的苦惱我其實了解,然而即便了解我卻也並不苟同。”

我望向清洛以待下文,清洛到似並不急於說話,把玩了那極其普通的茶碗半晌才道:“跡顏,我知道現在的你已經不再勇敢。我知道你曾經勇敢過,但是那種勇敢僅僅因著你的單純,一旦單純不再便會化為烏有。在江南兩年你經曆過什麼我不會過問,亦如當初不過問你的過去一樣,但是想來也不應該全是不堪。跡顏,人生總是這樣有美好自然有痛苦。現在如若再回到當初,你可還會選擇一去江南?”

我想了一會點了點頭,清洛見我點頭滿意一笑又道,“看,這就是人生。即便知道結果你不是也還會因著那點滴的美好選擇前往?人啊,隻要活著就有太多的執著和不甘,我知道現在的你對於江南的兩年不可能就此釋懷,然不放下真的就不能往前走了嗎?跡顏,當局者迷,你也許看不到那個紀秋釤的心,然身處局外的我們卻看的真切。不管以後如何,但是至少這一刻他愛你至深,亦如當初執著著江南的你,然而這次幸福與否卻不再在他人之手。你為何不試著再相信一次幸福呢?”

我聽著聽著卻搖起了頭:“清洛著不同,也許當日是我癡迷,但那確實自小就有的執念,而那人也許隻是一時的迷惑,我不是不願而是不敢,我沒有錢沒有勢,甚至連他想要的愛都給不了他,我是個倌是個男人,如若就此信了卻輸了便是一無所有,到我垂垂老矣的時候我甚至連一個寄托都不會有,我怕真的怕,我怕那血淋淋的結局。我不配,從在江南我就知道我不配”說著說著眼淚竟然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

清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緩緩擦去我兩頰的淚水堅定地望著我道:“跡顏你看著我,你的確是倌,然而不論你選或者不選這都是你曾經的身份,你是如何也逃不掉的,你說你給不了他要的愛,他可曾逼迫與你?你說你怕垂暮之年孤苦,這句話你又將樓內眾人置於何地?你說你沒錢沒勢,他若是貪圖這個卻又為何會糾纏與你?跡顏莫要妄自菲薄,你值得,你善良誠實柔軟,你敏感卻不矯情,你清澈卻不清高,如果非要我說這樓子裏誰最值得幸福,我想除了你跡顏再無他人。你幹淨的一點雜質都沒有,即便是傷害別人卻也是在用你自己的傷口做著武器。跡顏這世上本就沒有公平和不公平的分別,隻有願意與不願意。跡顏我是個自私的哥哥,我希望我的弟弟幸福,別的我不願意計較的太多,跡顏你何不也自私一回,即便你現在給不了那人他所想要的,那未來呢?誰有知道未來的變化?跡顏,不要自己再畫地為牢的囚禁自己了,你如此我們都很難過。跡顏何不給自己一個幸福的機會?我們就賭一次,即便賭輸了又如何?用那妖孽的話人生不過一場賭。我們早已沒有什麼好輸的了不是嗎?”

我看著清洛慈愛的雙眼,終還是忍不住一把撲過去失聲痛苦,抽泣間我終於喊出了心中一直壓抑著的稱呼“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