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情悅其淑美兮,心振蕩而不怡。”
李姝聞聲,朝著巷口小樓探出頭。男子手執骨簫,眼神迷離,倚闌望天。
“郡主若是聽見了,不必遮遮掩掩。”男子立直身,走到李姝麵前,雙手作叩,“在下顧子愷,府上的長侍衛。見過郡主。”
長侍衛即領頭的人。顧子愷衣袂飄然,舉止間盡顯風流。他注目凝神,又開口笑道:“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揚兮若流風之回雪。”
如此美好空靈的句子,如同是仙人的一筆一畫,線條清細輕重交錯,流露出美人的含嬌細語。李姝雖不愛詩詞,但見他飽讀詩書,能文能武,心裏不由地賞識起來。
“怎麼會來這裏做事?你才華斐然,何不考取功名?”李姝疑惑,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他,不知所謂地長歎一聲。
顧子愷笑了笑,說自己家中並不富裕,兄弟又多,能糊口飯吃就不錯了。他要去做活養家,學堂早早就退了。詩歌百家之類的書,都是替縣令做事才換書摘要。跟富家子弟比,他的才華算的了什麼。
不要妄自菲薄。李姝施施然走過去,淩厲的眉眼如她性情一般無二:“能來我府邸做事,可見你就不是一般人。皇家子弟自然有他們的優勢,可這跟你的本質不同。”
還未等顧子愷回過神,身後阿宛溫柔的聲音響起。她給李姝係上披風,包裹的嚴嚴實實。
“府內還有多處廂房未清掃,你和阿宛派人去弄幹淨了。”李姝冰涼的小手撫過自己額頭,感覺有些燙的傷手。
“李姝……”
她突然停下動作,有些詫異的盯著顧子愷和阿宛。這裏隻有三個人,可李姝剛才聽見有人喚她名諱,莫不是太累所致。
阿宛同樣感到不對勁,輕拍李姝的脊背,一雙眼裏寫盡善意。
“顧侍衛,明天去馬場挑幾匹好烈馬。我要去往北城,東西都給我準備準備。”李姝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她止住情緒,一臉正色。
去北城不是意外,更不是因為宇文麟。她出生在王族,自然需要擔當和責任。可惜身為女子,諸多地方無法與男人相提並論。
一個帝王的恩惠,從來都不能太過於奢求。自古君恩如流水,而權楳重重,李氏的榮耀卻保得住多少?
金碧輝煌的宮殿裏,似是舊時景,別有一般滋味。謀反後的杜憲宗和呂蠡被誅九族,不久擁立呂蠡的大臣突然橫死家中,死狀極其恐怖。
明白人都老老實實生活,包括她的父王。李姝八歲那年,遠遠見過身穿朝服的皇帝,眉眼與靖親王有幾番相似。兒時的她,便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這個皇帝。
哥哥們軟弱無能,私底下翻他們白眼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數。於是李姝日日夜夜長歌往複,把自己的所有落在了爭奪上,一切自此開始。
在北城的目的隻有一個:將軍營指揮令拿到三分之二。
山花彼時開滿大地,落葉漫天紛飛。李姝多添了件裏衣,獨立騎馬去山間郊遊。隨從就顧子愷和二個侍衛。不像官場顯員、朱門浪子一樣,由著性子,玉勒雕鞍,高車遊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