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雪的長發在腰際搖曳著,天亦望著她的背影,心口突然一陣疼痛。
“有這閑心,你不如想想找到棠雨以後,如何好好對待她。”緋雪微微側臉,“你可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
“永遠不會鬆開棠雨的手。”天亦握緊放在胸口的手,既而抬頭,專注得看著緋雪,“可是,我不希望你這麼快就離開!”
原來是這樣,不希望我死麼?
“放心。”緋雪轉過臉去,“我們走吧,她就在前麵。”
兩人繼續一前一後得向前走著,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天亦棠雨像同時感覺到什麼一般,飛快得向前跑去。
除了風拂花曳的聲音,就隻能聽到二人急促的呼吸聲,幾乎衝散了甜軟的花氣。遠處,那個人微弱而有力的心跳聲,越來越近了。
“棠雨!”天亦幾乎是失聲喊了出來,就在粉色半透明的花瓣拂過睫毛,幾乎模糊了視線的瞬間——
二人又同時抬頭望去。一棵開滿粉紅色花朵的大樹,參天。
陽光透過花朵的縫隙射過來,在兩人身上打出粉紅色的光斑。天亦如被花色吸引,踏香而去,最終在大樹的樹幹前站定。
就像不能呼吸般疼痛。天亦伸出手,輕輕撫了一下樹幹。
“她就在上麵。”緋雪也向前幾步,隻是她臉上無喜無憂。莫非真正到了這一刻……反而不像夢裏那般欣喜若狂?
撥雲見日,得而複失……緋雪搖搖頭,若她能獲得新生,自己的得失有何必強求?
“我們帶不走她。”天亦放在樹幹上的手漸漸握拳,“她,還有海棠神花,已經和這棵樹,長在一起了……”
長在一起了。現下除非連根拔起這棵樹,否則……
“那你打算如何做?”緋雪問。她反而沒有太多的焦慮。
“便是連根拔起又如何?”天亦忽而轉過臉,用一種從未有過的邪惡眼神看著緋雪——他眼中的光芒,就像燃盡最後一絲光華的隕星一般,力量雖弱,卻足以毀滅整個天地。
緋雪淡淡道:“此樹為海棠花供給能量而生,與棠雨全身血脈相連。毀去此樹後果如何,你自當清楚。”
“嗬。”天亦冷笑道,“我不會讓她留在這裏。我不會讓她死。”
緋雪暗歎。天亦曾是個聰明絕頂之人。而今經曆了許多,力量與人的智謀在他心中孰輕孰重,仿佛早該顛覆了。
“天亦。”緋雪的聲線平靜無波,“你可記得,你和棠雨第一次在漪淪山下見麵之時,棠雨她……”
天亦心中一緊。每次回憶起棠雨,心裏總免不了,有些……
痛。但是麵上是不能表現出來的。
“丟了一根法杖。”緋雪說著,笑了。
法杖?她是指銜櫻?她怎麼知道?天亦心中疑問很快有了答案,他總不會料錯:“你……銜櫻不會是被你撿去了?”
緋雪繼續道:“銜櫻名為銜櫻堂木之守護所物,事實上代表的是解語君,海棠之力。它對棠雨至關重要,因此——我一直都替她收著。”
原來如此。天亦忍不住欣慰又感激得一笑,緋雪故意收去銜櫻法杖以防他日棠雨遭遇不測之時法杖一並落入敵人手中,無法可做他想。由此說來,就算棠雨沒有不小心失落法杖,此物也會被緋雪設計奪去。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天亦望了一眼大樹,想必隻有緋雪才懂得如何施為。
緋雪上前幾步,雙手虛合,一縷粉紅色的光輝開始在她雙掌中聚攏。漫天花雨似有感應,紛紛向她手掌處聚攏過來……
美得像是告別之儀,傾盡美麗,不過也隻能成為所見之人日後灑淚的記憶。
天亦不知緣何產生了這般想法。花光聚散之時,緋雪突然回頭,對天亦道:“等救出棠雨,你們陪我去一趟安眠島吧。”
安眠島。緋雪的家鄉吧。
“好。”天亦點點頭。他好像看到緋雪在花色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