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白日撞煞】(1 / 2)

荒村中空空蕩蕩,虎迸衛四麵八方搜開了去,竟然連一隻雞都沒有看到。眼見日頭從山坡的一頭慢慢爬上來,直到正午,卻也隻如一張白紙剪得那般單薄而慘淡,泛著陰森的日光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謝琅腹中腸鳴不已,這才驚覺自己已近一天一夜粒米未進,原本想叫虎迸衛就地造飯,但陸淩霜卻說此地的水源絕對不可用,大家隻好圍坐在一起將硬巴巴的餅子就著鹹鹽硬往下咽,吃了沒兩口便覺嗓子拉得生疼。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食物還好說,除去陸淩霜從禦史台帶出來以防萬一的一車,每個虎迸衛身上也都帶著至少夠吃五六日的兵糧丸。但是沒有水就糟糕了,越往北走,越是能確切的感覺到空氣中的水汽明顯在減少,在安京度過一個冬天的謝琅,乍回了北地,居然在幹燥的風吹中嘩啦啦流下鼻血來。

看著書生手忙腳亂地用袖子擦鼻血,陸淩霜歎息道“這荒村中的井水或許已經被下毒,得去周邊找找有無溪流泉眼等活水。”於是派出哨兵打頭,又將全副欽差儀仗打了出來,兩扇黃色龍旗在風中烈烈飛揚起來,虎迸衛腰刀寒光閃閃,將算是與眾人壯足了膽氣。

謝琅心下稍定,留下三十人看管車馬,便與陸淩霜一齊出發尋找活水。剛往荒村深處走了不到兩裏,突然間前方出現一片粗大綠竹林,期間紫煙繚繞,鬼影幢幢,不由大驚失色“剛才誰往這個方向來過?有這麼大一片竹林,為何不報?”

虎迸衛中有人立刻答道“欽差大人,方才我等幾人往這邊來過,從未見到什麼竹林!隻怕又是幻象變化,大人千萬小心其中詭異!”

這一番話說得謝琅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為難地看了陸淩霜一眼,剛想說還是回頭繞路而行,以避此無妄之災,撥轉馬頭一看,頓時傻眼了——回路早已被無數粗大的綠竹淹沒,哪裏見得到剛才的荒村?虎迸衛中有不信邪的用力伐倒了兩株綠竹,那切口處居然還能聞到幽幽的植物青氣。

就在此時,一陣如怨如訴的女人哭聲從竹林深處傳來,在層層疊疊的竹影中不斷回蕩,聽起來幽怨至極,也恐怖之極!

謝琅頭皮都炸了,全身寒毛直豎,手抖得連韁繩都握不穩,胯下馬匹也不安地嘶鳴頓蹄。陸淩霜急忙伸手便將他抓過來放在自己的馬上,一離了騎士,那馬匹立刻發瘋似的往竹林深處猛地竄了過去,幾聲踢踏之後便沒了蹤影。

“馬,馬怎麼驚了!”謝琅後怕地直喘粗氣。陸淩霜將自己的馬韁交給他,空出手來拔出長刀,皺眉道“林中有虎豹猛獸的尿味,馬匹天性害怕,自然四處逃竄。我騎的這匹是聖上賜給老師的寶駿英招,曾經數次上過戰場……你且抓緊,有什麼東西來了。”

話音未落,一聲戚哀的嗩呐聲起,宛如一線鋼絲拋入天際般越來越高,緊接著“嚓啷”一聲鑼鼓,那透著寒氣的竹林仿佛自動往兩邊分開,一眾披麻戴孝的孝子賢孫登場亮相。前頭有兩人頭插茅草,不斷地往四周拋灑紙錢開道,緊跟著的無數白衣人皆以袖掩臉哀哭,看不清麵目,正中簇擁著一口前寬後窄的紅漆大棺材,那棺材上方還坐了個雲鬢簪花的坐棺女,穿的居然是一身大紅嫁衣,此時正垂著頭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像是坐棺啊……難道是,是配**……”隊伍中有人小聲驚叫起來。謝琅想起窮山惡水的刁蠻地帶往往有配**的習俗,也不過是買賣屍體,將未婚暴亡的青年男女葬在一起,九泉之下好做個伴,可哪裏見過將死人和活人配在一起的?難道那紅漆大棺入了土,也要那坐棺女一同下葬嗎?!

謝琅心中不忿,惦念著人命,也顧不上許多。眼見白事喪隊迎麵而來,反倒就是不讓路,硬生生擋在了棺材前麵“你等是何方人士?為何那坐棺的女子要穿嫁衣?”

無人回答,那白事喪隊堪堪停在陸淩霜的馬前,幾乎隻要伸手就能摸到那紅漆大棺。此時喪樂暫停,一時間空氣中隻剩下坐棺女哀哀的痛哭聲。

謝琅剛想再問,那坐棺女卻突然抬起頭來,“嘻”地對他一笑。這一笑可不得了,書生看的清清楚楚,女子麵上隻留一張紅豔豔的小嘴,哪有眼睛鼻子!這不是妖物是什麼!

“大殮出殯,哭孝生旺——世耆耄頤,乘龍東去——救苦天尊,垂光接引——”那穿著嫁衣的怪物一邊唱一邊笑著便從棺材上往謝琅這邊爬,動作好似蜘蛛般扭曲僵硬,嚇得他嗷嗷大叫著用腳拚命夾馬腹,可奇怪的是陸淩霜等人卻仿佛被點了穴似的連眼睛也不會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