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翊止住腳步,轉身,坐了下來。
韓昭微驚,“夜已深,太子殿下明日還要早朝,不回府休息?”
夏辰翊搖了搖頭,語氣低沉,“知道她難過,我回去也睡不著,索性在這裏,心裏還能多少有些安慰。”
“太子,綺兒已是百裏公子的妻子,你這又是何苦?”韓昭皺眉提醒道。
夏辰翊苦澀一笑,“軍師不必擔憂,我對雲綺並無奢想,隻是自從攬月亭一事以後,心裏總覺得虧欠她,想為她做一些什麼。”
“也許你這樣做,並不能得到什麼,甚至是她的原諒。”韓昭不想幹涉韓雲綺的事,可他更願意看到她一生平順,不要與皇族裏的人牽連太多。
夏辰翊垂下頭,笑了笑,“一開始,我想與她做朋友,可後來我想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了,就永遠也回不了頭,我如今所做的這一切,並非是要取得她的原諒,也並非是要得到同等的關心,而是......”
他欲言又止,雙眸滄桑,“我欠她的。”
韓昭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勸些什麼,可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執著,事已至此,他就算說得再多,也改變不了夏辰翊經曆一番後,刻骨銘心的領悟。
兩個人不再說話,就這樣坐在屋中,相互沉默著。
韓府外,電閃雷鳴,夜雨凶猛,絲毫沒有停下的趨勢。
雨水累積,很快便淹沒了京都大小街道,百姓們紛紛出門疏通要道,不讓自己的後院受災。
一時,京都陷入一片惶恐和慌亂之中,大雨中,伴隨著一陣陣犬叫,小孩的啼哭聲、大人們的驚呼聲,嘈雜不堪,一片混亂。
這是夏末秋初的第一場大雨,讓人防不勝防,急驟而迅猛。
磅礴的大雨中,王雯君被文子蘇一路拉出了韓府,跑了一段路程後,她突然一把甩開文子蘇,急忙跑開了。
文子蘇被甩得有些懵,在背後氣急敗壞地喊道:“王雯君!你去哪兒?!”
王雯君一愣,轉過身,抱歉道:“如今大雨不停,要是一直這樣落下去,京都恐怕要出事,我這就帶兵去維持秩序!”
她說完,轉身繼續跑了起來。
文子蘇生氣的臉,瞬間更憤怒了,他一邊追上去,一邊喊道:“王雯君,你給我站住!”
王雯君沒有停下腳步,隻回頭蹙眉道:“文公子,如今時辰不早了,你也回府吧!”
文子蘇沒有武功,不過一介書生,哪裏跑得過王雯君,跑了幾步,他便氣喘如牛地停了下來,瞪著王雯君的背影,氣得滿臉漲紅,“這該死的女人!”
他看著即將消失的王雯君,心中一急,隻知道現在不說,又不知等到何年何月了,哪裏還顧得上臉麵,當即吸了一口氣,大聲一吼。
“王雯君,嫁給我吧!”
大雨中,王雯君腳步不停,虎背熊腰的龐大身軀,轉眼就消失在了轉角處。
看著空無一人的大街,文子蘇愣了愣,麵色一紅,不知是怒火攻心,還是羞憤難堪,他一甩袖袍,氣得猛跺腳,“該死的蠢女人!該死的胖女人!我文子蘇怎會看上如此蠢笨的傻女人?!”
就在他大發雷霆之際,轉角處,一個龐大的身軀赫然站在了那裏。
文子蘇抬眸一看,呆了。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磅礴的夜雨中,隻見那龐大的女子如落湯雞一樣,激動地捂著嘴,笑得比哭還難看,那雙清亮的眼眸,溫柔而感慨,眼下水流如注,不知是雨,還是淚。
文子蘇笑了,展開手臂,無奈道:“還不快過來?”
王雯君邁開步子,迫不及待地奔了過來,由於太激動,一時刹不住車,投入文子蘇懷中時,兩人撞出了數尺遠,一起滾到了雨水中。
文子蘇驚魂未定,吃了一嘴的泥水,還好被王雯君死死護住,這才免了皮肉之苦。
二人終於停了下來,王雯君便緊緊抱著他,期待地小聲問道:“子蘇,你剛才說什麼?”
文子蘇吐出嘴裏的泥,哭笑不得地看著懷裏的女人,溫柔而認真道:“王雯君,你願意嫁給紈絝不化、浪蕩不堪、不知好歹的文子蘇嗎?”
王雯君哭著笑了,顫著喉嚨回道:“我願意。”
大雨,一浪又一浪地衝擊著,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的身子。
文子蘇笑了。
此時他心中五味陳雜,感慨、卻又難受。
他終於邁出自己的第一步,抓住了心儀的女子,可他終究錯過了太多,為何偏偏要等到韓夫人去世,他才明白......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花無空折枝。
人生在世,生死瞬間,需把握眼前,才可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