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多少淚珠無限恨(1 / 1)

公元前644年,栗國亡,殷國複。而這一更替沒有動一兵一卒,隻是血洗了王宮,這是前無先例的,各國一時嘩然。

距離那次驚變已三月有餘,賜支城翠玉樓的一角,有一素衣少女憑窗靜坐著,一頭烏絲隨意綁在身後,麵容姣好,眉目間甚至連那銀色的蘭花都縈繞著淡淡的哀愁,我見猶憐。她就這樣嫻靜地坐著,像是幽穀裏的一朵出生的含露煙蘭,明明就在那裏,卻仿佛隻是一抹幻象,很快便要消逝在微醺的風中。她對麵坐著一個五十上下的黑衣男子,滿臉慈愛地看著她,偶爾會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長歎一聲。不過眾人都正忙於議論這次驚變,雖遠在栗國邊陲,卻也早已耳聞,這會兒正說的熱火朝天。

“你們聽說了沒?那個殷王就是原先栗國四公主的侍衛啊,想不到啊想不到,世事竟是如此多變哪,唉,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有個太平日子!”

“這位仁兄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們現在過得不夠太平嗎?假如那個殷王安安心心地當個侍衛,那栗國又怎麼會滅亡嘛!這太平日子啊,就是那些狼子野心的人給毀了的!”

“可不是,那栗國公主多好的可人兒,就這樣仙去了,還真是可惜呢!聽說栗國滅亡的前幾天,那公主還和侍衛一起去參加了燈會仙子的競選呢,跳的那舞,嘖嘖嘖,真叫一個銷魂哪!”

“真的假的?聽說尚還年幼呢,怎麼可能會跳出銷魂的舞來?”

“那樣的美貌想不銷魂都難哪,早知道那天我也去栗國去一睹風姿,說不定買幾個人,還能把她給拐回來,然後,嘿嘿.......”

“啪!”那靠窗的角落裏一個男子緩緩站起,嘴角笑意淡淡,一副慈愛得不行的長者模樣,可是那人身上的迫人氣勢卻是讓那最後一個開口的男子嚇得噤聲,渾身抖索著說道:“大俠.......大俠.......饒命哪,我再也不敢了......”額上細密的汗珠直滾,隻是眨眼的功夫,那人的下身已是一片潮濕,地上也濕了一片。

“哈哈,這位兄台,何故要做出這等醜事來,在下隻是要去結賬而已。”那黑衣男子依舊淺淺的笑著,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立時尿濕褲子的男子臉上緋紅一片,隻是愣了幾秒,便瘋了似的,向門口衝了出去,最終還叫著“我活不下去了”。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的一幕,誰也沒有動筷了,就這麼幹幹的看著那黑衣男子牽著坐在他對麵的少女離開了客棧。

“師傅,葉兒心裏好難過,為什麼戰驍寧願相信那個公孫,也不願相信自己的經曆呢?他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地對待我?”椒罌葉伏在風逸子寬闊的肩頭,低低的啜泣著,桃花眼中淚水如泉,“我好想恨他!可是.....為什麼,我恨不起來......”

風逸子不知道該如何來安慰身上的孩子,這些時日以來,她的淚水早已將他的肩頭浸濕了不知幾千幾百回了,可一直都隻是自己哭累了,就趴在肩頭睡著了,她是那樣小,可是卻不得不承擔這麼多,自己又是這麼不會安慰人,隻能默默地在她哭得不成樣子的時候,慢慢幫她撫順氣。這孩子偶爾在哭泣時會將心底話說出來,自己也了解了不少關於她的過去,知道了她是多麼依賴戰驍的,可......自己不由得由最初的喜愛變得幾乎可以說是疼愛得緊。“唉——,乖孩子,師傅明白,你和他從小相識,如此像親兄妹一般相親相愛,發生了這樣的事,著實令人痛心的。”

肩頭又一次濕漉漉的,椒罌葉還拽著肩頭的濕衣服擦了擦臉,嗅了嗅鼻子,抬起臉來破涕為笑道:“師傅啊,您的眉頭皺那麼深幹嘛?葉兒幫你撫開,好不好啊?”

“你這丫頭!”風逸子嗔了一聲,手下卻是很心疼地將手臂收緊了,他明白她這是不想讓人擔心,“不開心哭哭也好啊,現在心情好了,我們就繼續趕路吧,駕!”

“師傅!您就不能慢點啊!人家磕到下巴了!小心您的一把老骨頭顛散掉了,可沒有人願意照料您!”揉揉下巴,很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

風逸子似是不以為意地笑笑,忽然故意將拉著的韁繩鬆了下來,嚇得身前的小丫頭“哇哇”直叫:“啊啊啊......師傅,你也太壞了吧!”

“哈哈哈......你師傅這把老骨頭可顛不散喲,倒是你這細皮嫩肉的,要是摔下去,可就大事不好羅!”再次將韁繩拽緊了,一夾馬肚,身下的馬吃痛地向前衝去,留下一路豪爽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