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歆，”易已然默默地拖過凳子坐下，“你看夏叔叔和夏阿姨傷心的樣子，要不你別跟他們對著幹了。這個時候，我們更要團結，別再鬧了，平白給別人看笑話。”
夏之歆冷笑著說：“你這套說辭倒是挺官方。你是想讓我同意跟著他們上醫院吧？”
易已然說：“你不同意，沒有人會強迫你。但是，其實你這樣做，也正好打消了爸爸媽媽的疑慮和擔心，可以取得他們的信心。所以其實上個醫院，也沒什麼大不了。”
夏之歆起身就把易已然往外推：“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不想說話。”
易已然紋絲不動，隻是問：“為什麼？夏之歆，為什麼？”
夏之歆抬起頭問：“你是不是在可憐我？我的相片滿天飛，我被人非議，被人恥笑，你在這個時候說愛我，你要跟我在一起，你是在可憐我？我不需要你可憐，你走吧。”
易已然低聲道：“這跟可憐沒有關係。我一直喜歡你，從高中開始，我不知道，或許比高中還早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夏之歆笑著說：“喜歡我？卻仍然能看著我交那麼多男朋友？愛情不是排他的嗎？愛情不是容不是第三個人的嗎？”
易已然說：“是的。那是因為我還不確定，你是否也一樣喜歡我。我不想說出來，我怕你會離我更遠，我怕跟你連朋友也沒得做。”
“那麼，你現在說出來了，就不怕失去我了？你是覺得我，我名聲也臭了，也不會再有人喜歡了，所以你說出來了，你覺得除了你，不會再有人要我了？”
易已然低聲說：“夏之歆，你能不能不要想那麼複雜？你不知道，每一次去酒吧把醉酒的你接回來，我的心有多痛？我無數次地對著醉倒昏睡你的表白，隻不過沒有一次得到回應，隻不過你不知道而已。”
“哈哈哈……”夏之歆笑了，笑中帶淚，笑得她的心都疼了起來。“你這個膽小鬼，哈哈哈……我有那麼幾次是聽到的，但是我一直以為我是在做夢，哈哈……”
“你提出要我做男朋友，我真的非常開心。那段時間是我最開心的時間，因為麵對別人的詢問，你第一次承認了我的地位。”
夏之歆說：“如果不是你跟雲想容在一起過的那個晚上，我也不會離你而去，我也不會空虛，我也不會覺得無聊，我不無聊，我就不會想到用打發時間來考研，哈哈……”
易已然認真地說：“我從來沒有喜歡過雲想容，一絲一毫都沒有。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她所說的一切，都摻了太多的水分。不能全信。”
夏之歆麵色淒苦：“說這些都沒用，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發生了。”
易已然握住她的手：“夏之歆，我真的不在乎，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說。我隻想說，我願意跟你一起走下去，不管未來是什麼，我們一起麵對，好嗎？”
夏之歆搖搖頭：“太遲了，易已然。太遲了。”
易已然急急地說：“我都說了，我不在乎！夏之歆，我隻要你，我隻想要你，別的我什麼都不在乎！”
夏之歆笑了。
他還是一句不在乎。
是的，他可以不在乎。她相信他對她感情深厚，他是真的不在乎。
但是她在乎！她在乎自己在他心中是如何的！他始終不能很肯定地告訴自己，夏之歆沒有跟周正東做什麼不軌的事！
因為什麼？因為夏之歆有過這麼多男朋友，所以她成了個不愛惜自己身體和名譽的女人。
因為夏之歆不肯上醫院做個檢查，所以她成了一個心虛的不敢證明自己的人。
“易已然。我配不上你。我不配跟你並肩走下去。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夏之歆堅定地說。
“為什麼？都什麼時候了，還說什麼配不配的？我都說了，我不在乎那些。我愛的是夏之歆這個人，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我們可以出國，可以……”驚訝加淒苦，易已然絕對沒有想到夏之歆在這個時候還會拒絕自己。
“別說了易已然。”夏之歆打斷了他。“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對你也沒有過任何承諾。我隻不過習慣了有你在而已。所以，你能不能放過我？”
“我不相信。”易已然輕咬著嘴唇。是的，他打心底不會相信夏之歆現在的話，她隻不過是想把他趕走，或許她不願意讓他看見她現在的狼狽模樣。但是，毫無疑問，這樣的話，還是狠狠地傷到了易已然。
“易已然，知道為什麼我不肯去醫院嗎？”夏之歆苦笑著。
易已然捂住她的嘴：“夏之歆，你沒有必要對我說。我尊重你，我也尊重你的任何選擇。無論什麼事，隻要你願意，我們就當那些事已經過去了，好嗎？”
夏之歆搖搖頭：“不，易已然，你不必那麼大度。愛一個人而已嘛，沒有必要這麼卑微，真的。這樣的你，我很不習慣，我很不喜歡。我不喜歡你的遷就，說遷就，我媽媽已經夠遷就我了……真正愛我，應該希望我變得更好，更優秀……而不是包容我的一切，包括那些不必要去包容的。”
“你隻不過是害怕我離開而已。但是你知道嗎，易已然，無論你愛不愛，無論你愛我多少，無論你怎麼愛，怎麼表達，如果我要離開，始終是要離開的。”
“我不願意去醫院，是因為，我的第一次，的確已經不在了。那個人是誰，我不想說。我也不想告訴你，為什麼我不想說。”
易已然呆住了。呆了良久，才無神地喃喃問道：“是他？”
夏之歆沒有作聲，她的眼睛卻是往上飄著，最終落在了牆壁上的高中畢業照上麵。
其實畢業照上其實並沒有那一個人。隻不過那個人是出現在他們的高中生活當中。他們都知道是誰。
“自從那件事之後，你就變了。”隱忍的痛苦的聲音來自易已然，“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但我一直以為是好事，不是嗎？一向沉默內向敏感的夏之歆，變得開朗，大方，積極，像假小子一樣每天大笑。我那時還覺得你越變越美好，真的……”
“隻是，我沒有想到，表麵的改變，或許隻是為了掩蓋心靈上的痛苦……你笑得越開心，說不定心中哭得越淒苦……夏之歆，你就這樣騙了我，騙了我們所有人的嗎？”
“也包括，騙了你自己？”
夏之歆看著易已然，一向表情很少的他，一向都能淡然若水的他，此時卻雙眼通紅，淚水隱約可見。
她深吸一口氣，走向門口，把門打開，淡淡地說：“易已然，你走吧。”
易已然沒有動，他說：“夏之歆，假如我說，我還是不在乎呢？”
“我在乎。”夏之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