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沉沉,赤焰灼灼。
手握華南十省的督軍秦公館一夕倒台。
秦美瑾穿著一身雪白的西洋婚服,站在被烈火淹沒的秦公館前,渾身僵硬。
透過倒塌的門楣往裏看,被大火淹沒的秦公館,到處掛著紅色的幔帳和燈籠。
吃酒的人們七倒八歪的趴在桌上和地上,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醉酒了一般。
然而,鮮紅的血不斷地從他們頭顱、胸口、脖頸之間淌出來,流滿遍地,比火更灼目。
秦美瑾塗抹著豔麗脂膏的臉煞白,濃密的眼睫熠熠著水珠輕顫,搖著頭不敢置信,那門頭上掛著的,竟是她的父母兄長的頭顱,他們雙目圓睜,仿佛不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
秦美瑾單薄的身子朝後退了一步。
“不!”秦美瑾崩潰尖叫,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誰能告訴她,她的家、她的親人怎麼不過轉眼就落得如此慘境?
不、不是這樣的!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啊,靳梁辰特意請了法國人來給她做了最新式的西洋婚服。
十輛洋汽車把她從秦家迎到梁家,明明一切都那麼美好,整個滇城都在關注這場婚禮。
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秦美瑾搖著頭,似瘋了般捂住耳朵,腦海裏想起出嫁前娘親說的話。
“美瑾,這靳梁辰怎麼送來這白色的婚服,多不吉利,跟喪服似得。”
“娘親,你不懂,這可是現下最時新的。”
轉眼間……還真是婚服成喪服,喜事變喪事了!
秦美瑾瘋狂的搖著頭,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切,瘋魔了般,驀地一抹悲涼自她的小臉上升起。
她牽著雪白的裙擺朝著淹沒在烈焰的秦家衝去,淒厲的喊道。
“爹、娘、哥哥,我來了!”
強有力的臂膀猛地一拽,秦美瑾踉蹌著跌進結實的懷裏,熟悉的煙草味道鑽進鼻尖。
秦美瑾抬起慘白的小臉,印入一雙淩厲如鷹隼般的眼睛。
來的正是她今日的新郎,華南十省的新督軍——靳梁辰!
他一如往昔的一身利落軍裝,如同蒼鬆的身姿挺拔,濃眉俊眼,深邃低沉的看著秦美瑾。
靳梁辰涼薄的唇輕啟,帶著森森寒意,問:“誰允許你在婚禮現場逃走的?”
聲音中的冷冽,如同在審問一個犯人,若不回答隻待淩遲。
秦美瑾卻沒有懼怕,隻靜靜地看著他的臉,哆嗦著伸出手想要撫上,卻在咫尺間停住。
這個朝思暮想的人呐,她費盡心思要嫁的人呐!
“如果我不逃走,你是不是準備等我秦家化成一柸黃土才告訴我?”
秦美瑾咬著貝齒,水晶般閃爍的眼瞳含著悲愴的淚,小臉蒼白的看著他。
哪怕此時此刻,靳梁辰能告訴她一聲,這一切和他無關,秦美瑾依舊會信。
然而靳梁辰並沒有!
他冷峻的幽瞳裏透著涼透人心的疏離。
甚至連多說一句都懶得,隻淡淡揮手對著身後的衛兵道:“把她帶回去!”
爾後,靳梁辰倏然轉身,軍綠色的鬥篷帶起塵土飛揚,迷蒙了秦美瑾的眼睛。
秦美瑾單薄的身子怔了怔,滿是絕望。
“為什麼?靳梁辰,你告訴我,為什麼?”
靳梁辰頓住腳步,鐵靴一踱,轉過身來,微微挑眉,雙眸低沉,寒光一閃。
“因為你們秦家上下……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