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後,這個血腥婚禮上所發生的一切依然在海市流傳。
那天的報紙,印了一版又一版。陸青山抱著渾身染血新娘的照片傳遍了大街小巷。據說,他陪著死去的白玉嬈在洞房中呆了三天,然後,這個叱吒風雲、前途無量的軍長便和他的新娘一起消失了,據說,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
時光荏苒,春去秋來,花開花落,幾十年過去了,海市已是新天新地,另一番風情。而大名鼎鼎的陸家花園,已經住進了許多戶人家。陸青山和白玉嬈的故事逐卻依舊被傳頌著,在夏夜揮動蒲扇微涼的風中,在冬日圍爐團座滾燙的茶中,一次次,曆久彌新。
“那陸青山到底去哪裏了?”總有好奇的孩子追問。
“不知道。沒人知道。”講故事的老人歎息著,語氣有些篤定,又有些遲疑。
“我聽說啊,白玉嬈其實沒死,陸青山在那三天裏去找到世外高人,為白玉嬈續了命,她又活過來了。從此,他們就隱居在世外桃源,過起了神仙般的日子。”
“那他們的孩子呢?也活了嗎?”
“當然,他們的孩子啊,就像你們一樣,又調皮又可愛。”
孩子們對這個結局表示很滿意,他們重新笑起來,暢想著世外桃源裏,這對神仙眷侶的幸福生活。
但他們並不知道,那桃源,其實是一座小島,原先沒有一棵桃樹,而現在,和煦的春風裏,一樹樹桃花開得正豔。
“玉嬈,今年的桃花比去年又多了些。”說話的,是一個老人,雖然須發皆白,但腰杆依然挺直,正是陸青山。
“還有,我去年種的牡丹也開了,你喜歡嗎?我總覺得啊,隻有桃花,未免單調了些。”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對著一座墳。墳前的墓碑上寫著:愛妻白玉嬈之墓。
是的,奇跡沒有再出現過,世外高人隻是美好的傳說,白玉嬈,真的死了。
可他們卻沒有分開,他履行他們的約定,帶著她,來到這座小島,這個桃源。
這裏,有陸青山最美的回憶。在這裏,他們曆經生死後終於冰釋前嫌,他們再次相約永遠,他們在這裏一同聽過海浪的聲音,看過白雲的繾綣,品嚐過愛的甘美。
陸青山相信,在桃源,玉嬈一直和他同在,他時刻感受著她的氣息。
他隻想與她共同度過生命的每分每秒,所以,他自私地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李虎、季仲康,還有根叔。
可他知道,他們其實早就來尋找過,知道他在這裏,可他們,包括那些善良的漁民,隻遠遠觀望,卻從不曾踏上桃源半步。
“玉嬈,他們都是善良的人,不願打擾你和我,對了,還有咱們的寶寶,他乖嗎?”
你為了一句承諾,不惜淪落風塵,我為了我的承諾,寧願放棄紅塵富貴。
一陣風過,桃樹輕輕搖動,嫣紅的花瓣簌簌落下,點綴在白玉嬈的墳頭。
風住,花香依舊。
像他們的故事,早已塵埃落定,世間卻依舊有他們的傳說。
微暖的陽光裏,陸青山緩緩將臉貼在白玉嬈的墳上,緊貼著那些泥土,如同親吻著親密的愛人。
又有花瓣雨簌簌落下,他微微一笑,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們,始終在一起,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