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黃雨凡調轉了目光，打量著他的輪椅和他的腿，疑惑地問：“我聽說你幾年前已經死在國外了，怎麼還活著？你的腿又是怎麼回事？”
何晉湘尷尬地笑笑：“本來是死了的，我差點見不上你這最後一麵了，腿部中了一彈。可是我收養的一個孩子很有良心，他是學醫的，偷偷把我從死人堆裏背出去，又幫我醫治，我揀了一條命，可是也丟了一條腿，他幫我截了肢。這次雪晴到我那裏去，就是我讓那孩子把雪晴叫去的。哎，不這樣還好，這樣一做，把警察也給招來了。隻是我太想你們了，所以才讓那孩子想辦法幫我找到雪晴並帶到我身邊。”
黃雨凡轉頭看向雪晴：“雪晴，你不是說你是出差去了嗎？原來是去看爸爸，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雪晴眨巴了一下眼睛，乖巧地說：“如果我說了，媽媽還會讓我去嗎？我知道我不該把生病的媽媽丟給護工自己出去，可是我真的好想看看爸爸，我連他長的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那時我以為他已經死了，梁醫生隻是說爸爸有遺物留給我們，我就想，能看到遺物也就像看到了爸爸一樣，然後就真的看到了活著的爸爸。”說完她目光下`垂，眸光暗淡下來，她明白這一見也許是曇花一現，爸爸估計還是要死的。
何晉湘沙啞著嗓子說：“雪晴，爸爸對不起你，原來你這麼想爸爸，就算為了爸爸留給你的東西都情願冒險，可惜我沒能珍惜這麼好的女兒，我不配擁有這麼好的女兒。”
黃雪晴心情太過複雜，隻能沉默無語。
探視時間已到，警方帶走了何晉湘，黃雨凡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她無法入睡，隻能對著雪晴娓娓地講述他們年輕時的點點滴滴，似乎唯有這樣才能讓翻騰的心獲得一點平靜。
黃雪晴也借著這個機會把媽媽換腎前後自己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
“原來你就是這樣愛上莫雙寧的？那孩子真漂亮，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像你爸爸那樣學壞。”她擔憂地說。
“不說他了，媽媽！”想著莫雙寧將在床上躺一輩子，黃雪晴就又是一陣心酸。
黃媽媽`的心思也不在女兒那裏，她再一次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中，酸甜苦辣全都占全。
這其後的兩三天，黃媽媽一直保持著激動的情緒，連晚上睡覺都不那麼熟，總是時不時醒來。突然有一天中午，她直喊頭暈，等黃雪晴把護士喊來，黃媽媽已經暈倒了。
這一次的情況很糟，黃媽媽被送進了急救室，黃雪晴的心直接掉進了無底深淵，擔心了很久，努力了很久，媽媽還是被通知病危了，她空洞的雙眼望著急救室的門，太頻繁的傷心，現在都麻木了，不再有眼淚流出，心中一遍遍的祈禱沒有哪一位神靈接手，徹底的孤獨無依。以前有陸寶華支持，有蘇靜怡支持，現在她還有誰？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黃雪晴看來，似乎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急救室的門從裏邊被緩緩打開。
她屏息注視著急救室的門被人推開，急急地就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腳步竟有些虛浮。她隻是期盼地望著那些白大褂，想問的話不敢出口。
醫生隻對她輕輕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媽！”聲嘶力竭地一聲大叫透過醫院響徹雲霄，黃雪晴突然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