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雪晴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平複了胸口劇烈的起伏後才能繼續說出話來:“爸爸,你跟本就不用做什麼就能傷害到媽媽了,你隻不過在本市新聞中露了露麵,媽媽就突發腦血栓,厲害吧?她現在還躺在醫院裏,你說她能不能來看你呢?而且就算能,我也不確定她願不願意見你。”
何晉湘忽略掉她話語中的譏諷,垂下頭喃喃地說:“她不能死,我還沒能給她幸福呢,她不能死!”一幅驚慌失措的模樣。
突然他往前探身,緊緊抓住黃雪晴的雙臂,眼珠都快凸出來了似的:“雪晴,告訴我,你媽媽沒事!她一定要沒事。給她請最好的醫生,我來付錢,我有的是錢。”
黃雪晴闔起的眸,眯得更緊了,“爸爸,你還不明白嗎?你那些錢全都是不義之財,已經被沒收了,你還哪裏有錢?你這輩子,走錯了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走錯了路,不光害了自己,還害了你愛著的,在乎的人,更害了一大批與你無關的人。爸爸,雖然我同情你,可是我更心疼媽媽,她這輩子沒做錯什麼,卻吃了一輩子的苦,都是你害的,我不能不恨你。”
何晉湘頹然坐下,雙手肘支在幾案上抱頭痛哭起來,“雪晴,你說的對,我這輩子走錯了路,我害了你們。現在才悔悟已經來不及了。我死不要緊,我不想雨凡死啊,我所做的一切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讓她幸福,現在看來南轅北轍,我該怎麼辦?”
黃雪晴雙手環胸,默默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在哭,眸底有抹洞悉。這個強悍的男人哭了,他的一切看似堅強的外在偽裝全部坍塌,本質上他就是一個不自信的男人,因為不自信,所以要做許多不平常的事,要走不尋常的路,隻為了證明自己,既證明給外人看,也更證明給自己愛的人看,其結果是事與願違。
她眸中閃過複雜之色,因為血緣關係她同情她,又因為媽媽而憎恨他。
幾分鍾過去,何晉湘哭聲漸低,他抹了一把臉,再次懇求地望向黃雪晴:“雪晴,我很有可能快死了,就讓去醫院看你媽媽一眼吧,在死前見她一麵我死也心甘了。我還有把埋藏在心底裏的話都告訴她。”
黃雪晴垂下了眸,斂去了裏邊湧上來的淚意,“這個,你要問警方了,如果他們同意,我沒意見。”她鼻音濃重地說。
這是本市的特辦案件,效率上要快很多,何晉湘的要求得到了領導的同意,於是在一批警察的押送之下,何晉湘坐著警車來到醫院,這樣的規模自然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與圍觀,自從何晉湘的輪椅進了電梯,一批閑人就迅速圍攏來議論:“怎麼回事?醫院怎麼來了這麼多警察?”
病房裏,黃雨凡已經醒了,手上還掛著吊瓶,雖然沒有了生命危險,但還需住一段時間院。此時她在護士的幫助下坐靠在了床頭。
黃雪晴慢慢走近病房:“媽媽,有人看你來了。”她有些膽怯地說,不知道這個消息對媽媽來說是好是壞,不過她知道一點,這許多年中,媽媽是很思念爸爸的,盡管是她不要見他,但她每每夢中的話語都透露了隱情,每一個午夜夢回的淚濕枕畔讓雪晴相信媽媽是一直愛著他的。
黃媽媽麵帶微笑慈祥地望著她:“誰要看我啊?是你的朋友吧?別讓他們太惦記著我,我過意不去。”
黃雪晴目光微閃,咬了咬唇,聲音輕得跟蚊子似的:“是,爸爸。”
何晉湘的輪椅被人推進來,他懷抱一大捧豔戲的玫瑰,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枝,這些玫瑰遮擋住了他的臉,是他有意為之,他覺得無臉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