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把很普通的油紙傘,傘柄已被磨的光滑至極,顯然它的主人很愛惜。江錦華看著看著,就想起來了那日趙熙熙給她的那把傘。
江錦華隱去了多餘的心神,道了謝後多給了些銀兩,不容婦人發覺就衝進了雨幕中。
此後接連兩日,這雨都停過,反而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靳南疆有些擔憂,“大辰皇城已經許久都沒下過這樣大的雨了,本王估摸著,若是它再下一段時間,就要將皇城給淹了。”
江錦華垂了垂眼,“天氣越發冷了,怕是再下一段時日,這皇城裏就看不到任何綠色了。”
春夏秋冬更迭變換,大自然的規律冷漠無情卻又條條框框皆是公平正義。
靳南疆側目望見了江錦華的發髻,乖巧的圓圓的像是個丸子般,他多看兩眼,遲疑再三終於是趁著江錦華出神的功夫,掩耳不及盜鈴鈴兒響叮當之勢伸手捏了捏江錦華的發髻,把江錦華弄懵了。
她有些茫然,“誰碰我頭發?”
靳南疆清了清嗓子,“本王沒看到有人碰你啊。”
“可是我頭發有人捏了一下。”
靳南疆充分演示了什麼叫睜著眼睛說瞎話,“本王一直在這裏站著,何況這屋中除了本王還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觸你頭發?”說著他又差點咬到舌頭,這不就是在變相的說是自己捏嗎?
不過還好江錦華並未因此而費神,她有些疲累的眨眨眼,“肯定是我感覺錯了吧,我就跟月靈說了今日不要紮這個發髻,覺得怪怪的,她非說這樣紮好看。”
嗯……
靳南疆打量著被江錦華頂在頭頂的兩個精致小巧的發髻,遲疑了下,眼神飄忽著輕聲道:“其實蠻可愛的。”
是嗎?
江錦華懷疑的看著他,“王爺的審美真是和常人不同。”
靳南疆語塞,恰逢此時夜清領著青衣女子氣勢洶洶跑過來了,那眼尾泛紅的女子可不就是吳青山?江錦華忙走上前去,“青山郡主怎麼來了?”
“棋哥哥派人取我表姐的心頭血了,我表姐她……她”吳青山一席話沒說完,就沒忍住嚎啕大哭,背臨著蕭索淒冷的雨幕啞聲道,“她沒抗過來,死了。”
江錦華怔在當地。
半晌,才像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喑啞冷澀,像是頗為不忍,“何時的事?”
“我昨天有事纏身,未取張府找表姐,今日處理好了事宜方去的張府,一去才知道昨天我表姐在剛取出她一半心頭血時就當場喪命,棋哥哥不願相信,親眼看到我表姐屍體時當場吐了一口血昏了過去,可過了一夜也沒醒。”
吳青山仍在哭哭啼啼,江錦華卻感覺心神悲慟,藏匿在眼底的不忍歎息終是悉數溢了出來。
趙熙熙剛開始信誓旦旦的說張旭棋不會舍得取她的心頭血,後來等到張旭棋找人來取她心頭血時,她雖是難過心碎卻仍是笑著說能救一個自是好的,雖然到了那時,她仍不願怨恨張旭棋,還在竭心盡力的為張旭棋著想。
現在看來,她竟是真的死了。
她死了,心頭血可以入藥救治柳依依了,那張旭棋又因何悲痛欲絕?
江錦華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我隨你去看看,應當隻是一時急火攻心,不會什麼大事。”
吳青山哭的停不下來,由著江錦華拍著她的手哄了許久方好一些,靳南疆雖是不善處理這種事,但既然江錦華要前去處理,他擰了擰眉,還是跟著一同去了。
張府格外冷清,門口的下人都沒了。
入目是清一色的冷。
白綾在雨浪中翻湧了沒幾下,就被雨水墜著再飛揚不起,死死的貼在了牆上,府中還未設置靈堂,所以隻能望見幾抹白綾。
正臥,張旭棋麵色慘白躺在床榻上,旁邊坐著飲茶焦急等待的正是張太傅。江錦華忙上前去為張旭棋把脈,發現他的確是悲痛欲絕之際氣急攻心,心血一時提不起來才會陷入昏迷,她忙紮針施救,費了不多時,床榻上的張旭棋便虛弱的睜開了眼。
張太傅欣喜異常,“我的兒,可算是醒了。”
張旭棋空洞木然的目光停在張太傅身上隻一瞬,便似是想到了什麼,忙伸手抓緊了太傅的胳膊,啞聲道,“爹,你快去看看熙熙如何了?方才我做了場夢,夢裏她跟我說她走了,她不能走!她走了我該怎麼辦?爹你快去攔她,她不能走!”
他像是魔怔了般,隻瘋狂的歇斯底裏的重複著四個字——她不能走。
張太傅悲痛的望著他,悲憫道,“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