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密粘稠得如同實質,暗黑的夜空下,一輛青蓬馬車正飛速的急馳在帝京城外僻靜的小道上。
馬車內,神色枯槁的顧錦寧正滿麵期待的雙手交握端坐著。
自從顧家被滿門抄斬後,她的心情還從未如此激動過!
太好了,她的小弟還活著,她們顧家,還有希望!
很快,馬車便在城外一座有些破敗的農家小院前停了下來。隻是不待車子停穩,顧錦寧便匆忙跳了下去。
“小弟,你在這裏嗎?”急著確認小弟生死,顧錦寧一下車便急忙推開了小院院門,朝房裏衝了進去。過於急切的她,壓根就沒留意到一直貼身伺候她的兩個丫鬟並未一並跟上。
“啊!”
衝進屋的顧錦寧,剛要搜尋小弟的身影,冷不防膝彎處便傳來一陣疼痛,緊跟著她整個人都不受控製的跪了下去。
“嗬嗬,顧錦寧,說你蠢,你還真是蠢得無可救藥啊!”
來不及做出反應,一道熟悉的女音便在顧錦寧的頭頂炸雷般響起。
顧錦寧被人押著雙臂跪在地上,根本動彈不得。
詫異的抬起頭,顧錦寧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笑得一臉得意的女人:“烏……烏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裏?你……啊!”
顧錦寧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人一腳踹在她的腰上,疼得她立刻叫了出來。
忍著眸中痛出的眼淚,顧錦寧不解的問道:“烏小姐,你這是何意?”
“何意?”
冷眼看著一切的烏蘭珠,優雅的在一把侍女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好看的鳳眸中盡是無盡的嘲諷道:“顧錦寧,顧家通敵叛國,全家一門五十八口盡數被斬首示眾,怎麼偏偏隻你一人你還活著呢?”
“我……”
“嗬,我知道,是你的夫君江狀元郎救了你。”
烏蘭珠冷哼一笑,淡聲道:“江狀元郎謙謙君子,品德高尚,雖然忠君愛國,卻也時刻顧及著與你的夫妻情義,所以,即便會被皇上不喜,他也依然以舉證之功換了你顧錦寧一條賤命,顧錦寧,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命啊!”
什麼意思?
聽了烏蘭珠的話,顧錦寧的心中越發的不解。
顧家滿門被抄斬,的確是夫君江慕白拚力保下了她,可慕白不是說,是他用自己的項上人頭做擔保,力證她與顧家謀反叛國之事沒有任何關係,皇上才勉強放了她嗎?怎麼突然又鑽出了舉證一事?
舉的是什麼證?換的是什麼功?
“烏蘭珠,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以舉證之功換了我顧錦寧一條性命?你……”
“噢,原來你不知道呀!”
聞言,烏蘭珠頓做驚訝狀打斷顧錦寧,塗滿鮮紅丹寇的指尖直晃得顧錦寧頭暈。
顧錦寧看著她,似有所悟般漸漸沉下了眸。
見此,烏蘭珠也不生氣,隻自顧當笑話一樣說道:“人人都知道江狀元郎大義滅親,揭發顧家通敵叛國舉證有功,且已被皇上越級擢升為吏部尚書,身為他的夫人,你怎麼竟是半點不知呢?”
什麼?!
雲淡風輕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砸在顧錦寧的腦中。
顧錦寧腦袋嗡嗡作響,差一點便暈死了過去。
好半晌,她才反應,不願相信的搖頭反駁道:“不,你胡說,我夫君不可能這樣做的,我顧家對他恩重如山,他不可能……”
“顧錦寧,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就好比今日你來到這裏,你以為,真是你的小弟還在世,你們顧家還有翻身的機會嗎?”
“你——!!”
“不錯,的確是我放出的假消息,目的,不過是引你上鉤而已,想不到曾經享譽京都的第一才女顧錦寧,居然會真的上當!是不是顧家人都死絕了,連帶著你的腦子也壞掉了?”
看著顧錦寧失魂落魄的狼狽模樣,烏蘭珠無比快意的勾起了唇。
仿佛顧錦寧越慘,她的心裏便越開心一般。
顧錦寧不明白烏蘭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更不明白此刻烏蘭珠展現給自己的敵意是因為什麼?
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曾在一年一度的詩會上搶了她的風頭嗎?還是說,她跟夫君的那些傳聞竟是真的?
內心無比慌亂的顧錦寧,已經完全不敢再想下去。
可她不想,並不代表烏蘭珠不會繼續說。
“有時候,我真的挺替你感到悲哀的,堂堂京都第一才女,卻是被男色迷了心,明明江狀元郎一點都不愛你,可你卻被他糊弄得團團轉,以為事事他都以你為中心。想必你九泉之下的父兄與親人們,定是悔得場子都青了吧!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