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知?您是中毒?”花顏未曾隱瞞半分。
葉皇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老太監本想大喊放肆,卻被葉皇給攔了下來。
此毒本來無藥可解,就連製毒的程序都失傳了,如何能用正常之法續命呢?與其這樣大動幹戈,引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還不如就這樣壓下來,給歐陽天青讓出一條康莊大道,讓他順利登基為帝。
所謂父親,便是如此。
父愛如山,哪怕是身在高位,萬人之上,也是要為自己的子女做好打算的。
老太監從袖口裏掏出一尺黃布,錦緞上麵的大字,出自葉皇之手。
歐陽天青接過聖旨,不免心驚肉跳。
葉皇希望歐陽天青登基為帝,並給了他西域秘密駐紮下的八十萬大軍作為依靠。京城若有異動。那八十萬大軍和三萬死士,就會從全國各地奔走而來,奪下大權。
傳位的詔書在朝堂正大光明的牌匾後藏著,歐陽天青手中的這道聖旨,是為了以防不時之需。
“小人不可收下此道聖旨……請皇上收回成命!”歐陽天青跪下,不肯認祖歸宗。
“你是朕的兒子!”葉皇起身,眼神中的渾濁令歐陽天青嚇得退後幾步。
花顏隱去了所有的擔憂,隻是默默地看著父子二人。
生在淩雲山莊,歐陽天青從未想過做別人的兒子,更加不稀罕什麼皇權。他本是閑雲野鶴的性子,受不了那些束縛。若讓他成為皇帝,恐怕會誤了國家,誤了他的一生。
況且,歐陽天青一生隻愛一個女子,便是花顏,斷斷無法接受後宮佳麗三千,白白地浪費女人的青春。
如此說來,皇位對於歐陽天青來講,有什麼作用呢?
葉皇持著兒子的手,老淚縱橫。
多年前,朕親自送你出宮,為的就是讓你有一世榮華,有朝一日登基為帝。每每看你在淩雲山莊生活得安逸,朕心中皆是一片淒涼。
自己的兒子,卻不能養在身邊,自己的血脈,卻不能認下。如此的生離死別,真真是太過殘忍了。
葉皇垂暮,已經時日無多,若是臨死之前,還不能把一切歸位,多年的生離死別,不是生生白費了嗎?
葉瑤踉蹌著,幾乎是匍匐在葉皇的麵前。
皇兄在這龍椅上,可是一生安樂嗎?還不是被後宮的女人算計,被親兄弟謀劃著殺掉?誰想讓自己的兒子也進入這龍潭虎穴嗎?
幾番反問,葉皇默不作聲。若是放在從前,葉皇定會治葉瑤的大不敬之罪。
可是仔細想來,葉瑤的話並無差錯。
這麼多年了,葉皇從爭奪王位那天開始,已經失去了自己,拋棄了所有的親情。手足可以相殘,親人之間可以利用。所有的一切,都是權力的奴隸。
最後,葉皇孑然一身,連個像樣的子嗣都沒有。
皇權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講,便是殺人的利器,也是埋沒天性的狠毒手段。
離開皇宮,過逍遙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
“你是朕的兒子,朕的江山理應留給你。一切利弊,你自己來權衡。”葉皇陡然抬眸,還是妥協了。
他不想讓歐陽天青與他一樣,被人算計致死,沒有一天是真正的快樂的。
夜幕低垂,葉皇的儀仗隊消失在淩雲山莊。
百姓指指點點,皆說葉皇偏愛皇妹,想讓歐陽景繼承皇位。一時之間,流言四起。
隻有歐陽天鈺明白,葉皇此行的目的,到底為何。
父子二人之間的共同性,無需語言,一看便知。
今日歐陽天青拉著葉皇的手,走在最前麵。外人看來,不過是舅父喜歡外甥,兩人話語投機罷了。可是歐陽天鈺看得明白,葉皇和歐陽天青是父子,兩人太過相像,哪怕是微微蹙眉的欲語還休,都是如出一轍。
後山樹林。
一個暗影閃出來,歐陽天鈺緩緩轉過頭去,並未說話。
“葉皇親自駕臨淩雲山莊,可有什麼圖謀?”那人問道。
歐陽天鈺遲疑了片刻,眸色深沉:“家母病了,葉皇親自來看。大抵是身上中毒太難受,他來找花顏要些藥材,別無其他。”
麵對歐陽天鈺的遲疑,男人默不作聲,消失不見。
葉皇與歐陽天青的關係,歐陽天鈺一定要弄清楚。若這江山本就是歐陽天青的,歐陽天鈺再努力,不過是亂臣賊子,無功之勞。
“二少爺,老爺叫您。”一個小廝躬身道。
歐陽天鈺的眼光從湖麵上收回來,半個身子都被如水的月光包裹著。他知道,外麵要出大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