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如故的心一驚,秦修遠原本平淡的麵色也即刻沉下去,他也注意到了外麵經過的人。
他側身瞧著沈如故,她臉上動容的神色,明顯在告訴他,她仍舊在乎沈崇樓。
沈如故越是這樣的表象,越是證明,昨晚到寧海公館的人,就是沈崇樓。
秦修遠一雙眸子深邃下去,他早就假設過,沈崇樓去了上海定然會來南京。
果然,他這麼做了,對嗎?
但,女大向來守門嚴格,外人一般進不來,何況還是男子。
秦修遠想著自己進來還是因為和校裙有關,所以,沈崇樓究竟怎麼進來的?
還是說,方才隻是一個和沈崇樓樣子很像的人經過?他和沈如故都誤會了?
“也許……不是他!”秦修遠輕聲在沈如故耳旁道。
沈如故不動聲色,將書從架子上拿下來,隨手翻了翻,可她有些心不在焉。
“你為何和我兩次談話都提及那個人?是不是你知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沈如故用著漫不經心的口吻問秦修遠。
他確實知曉沈崇樓去上海的事情,可沈如故不知,這幾日,她幾乎大多數時間都待在雲錦坊,要麼就是寧海,隻有今日來了女大。
他該不該告訴她?秦修遠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想到過往他瞞著她的場景,最後還是決意告訴她。
“沈崇樓被他父親推舉去了複旦公學,上海離南京近,若他真有心會來南京看你的,若心裏真無你,他不會來,問你或許隻是我的多疑。”秦修遠如實道。
沈如故暗自裏,將手緊緊地摳住書的最後一頁,不,沈崇樓來了,昨夜,沈崇樓……他來過。
原本,她以為昨夜的人,隻有雲馨月,實際上,來的是兩個人,還有一個是沈崇樓,那隻貓,不過是這兩個人沒有料到的意外。
她匆匆將手裏的書,擱置在書架上,來不及歸類,放回原位,她快速出了書院。
秦修遠不知她怎麼回事,在她身後叫著,跟上前去。
“怎麼了?”他攔住了沈如故要上的黃包車,問道。
沈如故回道:“我先回寧海一趟,你不是說要一道去秦府麼,我馬上就回來。”
秦修遠凝視著沈如故,沒有做聲,卻用行動,告訴她,她要去哪裏,他也去。
“走吧,不是要回一趟寧海麼。”他淡聲道。
沈如故微微仰著頭,望著坐在黃包車上的秦修遠,他的手伸向她。
她沒有拒絕秦修遠,手輕輕搭在秦修遠的掌心之中,被他用力拉上了車。
很快,到了寧海公館,沈如故上了樓,秦修遠並未上去,他隻是站在樓下的客廳裏抬頭看著步履匆匆的沈如故。
她究竟為何匆忙趕回來,為的是什麼?
秦修遠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視線落在稍遠處的餐桌上,上方還放著昨夜他要送給她的玉墜子。
他不禁皺了眉,起身,走到桌前,將玉墜子緊緊拽在手心裏。
冰涼的觸感,令他的心涼到麻木。
打開房門進入房間的沈如故,來到窗前,推開窗戶,朝外看去。
正因為她居住的地方是二樓,若沈崇樓來過,憑他的身手,一定會借著某處從外牆上樓,那麼牆壁上一定會留下腳印。
而雲馨月是沒有任何武力的女子,所以,她才會摔傷。
牆上的青苔有著輕微的印記,印證了沈如故的猜想,隻因那些腳印並不小巧,隻有男子的腳才會如此寬大。
再一次,所有的證據,都證實沈如故的猜想極其正確,昨夜,來的人還有沈崇樓。
可是,他還來做什麼呢,既然都成了過去式,還來看她做什麼?
秦修遠不知何時站在了她房間的門口,往常,他走路時,伴隨著拐杖聲,不是她思考問題過於入神,就是他故意將腳步聲壓低。
“你跑回來,是為了看什麼?”秦修遠壓抑著嗓問她。
沈如故靠在窗口,背脊擱著的東西,卻讓她沒有回答秦修遠的問題,再次轉身低眉朝窗口瞧去。
那是一半的信封,裏麵也不知裝著什麼,有些厚重,她之前隻顧著看牆壁的青苔,沒有細看窗口邊緣有何物。
沈如故探出身子,就要伸手去拿信封,秦修遠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畔,手頓時間越過她的肩頭,落在了窗台的邊緣上。
信封被秦修遠拿在了手中,沈如故蹙眉,她就要開口讓秦修遠給她。
秦修遠卻當著她的麵,將信封拆開,緊接著,從裏頭將東西拿出來,原來是幾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全是她,同樣在公館裏,倚靠在窗口前,別具姿態……秦修遠漸漸收攏五指,不用想,也知曉這些照片來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