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遠打量著身側的沈崇樓,許久不見,沈崇樓五官越發剛毅,較之在南京,倒越來越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隻不過,沈崇樓讓沈如故傷心,兩個人鬧了別扭,秦修遠看出來了,嘴上卻沒說。
秦修遠不知沈崇樓叫住他有何意,不過狹路相逢總要分出勝負,縱使是在沈家,他也沒什麼好怕的。
“明日就走?”沈崇樓問,語氣很冷。
秦修遠嗯哼了一聲,道:“知道還問。”
“若她少了一根毫毛,我會踏平秦府。”沈崇樓一字一句沉聲道。
秦修遠哼聲冷笑,問:“沈三少這是警告?”
他望著一臉正色沒給回話的沈崇樓,之前在廊亭,沈崇樓瞧見他和沈如故抱在一起離開了,實際上並未真正離開,為的就是等他送完沈如故出來?
而沈崇樓攔住他,就是為說這樣的話?
“你怎麼理解是你的事。”沈崇樓道。
“沈三少多心了,她成了我的妻子,我不待她好,待誰好?我又怎麼舍得她傷,我會讓她吃好穿好不掉眼淚。”他故意如此道。
秦修遠盯著沈崇樓瞧了一眼,雖然隻是簡單的一眼,他卻細細觀察了沈崇樓臉上的表情。
當他說到妻子二字之時,仿佛給了沈崇樓致命的一擊。
隻見沈崇樓眉頭一皺,麵色緊繃,眸色也漸漸暗沉下去,秦修遠有一種天生的直覺:沈崇樓心裏放不下沈如故。
然而,既然放不下,按照沈崇樓的性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任沈如故離開江北。
他從沈如故那裏得到的感覺卻是,沈崇樓負了沈如故,沈崇樓究竟在玩什麼花招?
但,所有的表情,隻在沈崇樓身上停留些許時間,很快,沈崇樓將情緒隱去。
沈崇樓最後語氣平淡,應了一句:“你能如此想,甚好!”
他漠然離開,秦修遠望著沈崇樓挺拔的身姿,並沒叫住他。
沈崇樓的的確確將情緒遮掩的很好,然而,他年齡稍比沈崇樓大些,在商行裏曆練地多,形形色色的人秦修遠都見過,又怎麼揣測不了沈崇樓的心思。
秦修遠隻感陽光有些刺眼,微眯著眼,皺著的眉一挑。
有些人現今看上去是隻普通的鳥,等他展翅的那一天,便是天空中翱翔的雄鷹。
秦修遠心裏有個極其清楚的聲音:沈崇樓,不得不防!
正廳裏,沈家的人,時間已過了不少,她們還未挑好東西。
沈昭年的二房雲曼瞧見秦修遠進來,連聲阿諛奉承,道:“呦,秦少過來了,崇霖,給秦少倒杯茶呀。”
沈崇霖作為沈家長子,雖沒有沈崇樓那樣的地位,也不至於像沈崇宇那般地位低賤,至少尋常都是下人們伺候他,什麼時候輪到他給別人泡茶了。
沈崇霖不動,雲曼有些尷尬,親自迎上前,對著秦修遠微笑示好。
“崇霖不懂事,論起來,以後你也要叫我一聲二姨娘呢,來,二姨娘給你倒。”雲曼笑嗬嗬地道。
秦修遠麵色沒有任何改變,隻是淡淡一笑,在南京時,他未曾聽過沈如故提二姨娘,隻能說沈如故和二姨娘並不親近。
至於今日,她會待他如此客套,許是為了巴結。
他雖是個瘸子,但有錢,別人自然不敢小瞧他,何況江北的經濟和南京商行緊緊聯係在一起,這個二姨太怕是也想將兒子也弄進去。
秦修遠心中有數,嘴角的笑便更濃了,那杯茶水,他沒碰。
此時,沈昭年回來了。
他和沈昭年之間,辱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既然達成了某種共識,恩恩怨怨在今日和明日尚且可以放在一邊,暫時不管。
“坐!”沈昭年見秦修遠起身,示意道。
秦修遠坐在下廳的第一個位置,沈昭年一人獨坐在上方,沈昭年喝了一口茶,西湖龍井並不合口味,沈昭年皺眉將茶杯放下。
沈昭年朝秦修遠看過去,問道:“見過如故了?”
秦修遠點點頭:“見過了。”
“那丫頭尋常不太愛講話,實際上性子很倔強,你以後要多擔待些。”沈昭年說這話的時候,麵色還挺嚴肅,好似真的在嫁心愛的女兒。
秦修遠臉上的神色好了許多,他應聲:“我的性子也清冷,若是有個鬧騰的妻子,我也不習慣,夫妻之間,擔待是應該的。”
“那就好。”沈昭年也回了一句。
雖然你一言我一語,但明眼人都聽得出來,不過是過場上的話,沒含著多少情誼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