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說的每一句話,如故都記得。
她是真心打算和他一道離開,去往沒有熟人的地方,過著屬於兩個人的生活。
信紙上麵,有一個問題:你願意一輩子疼我,愛我嗎?
當然,也有她的自問自答:若你願意,我也願意陪你到白頭,江北碼頭見。
所以,青慈才會說,如故在江北碼頭等他,卻怎麼也沒等到他,所以才回了沈公館。
但她回來的那晚,他非但沒有給她機會說明一切,而是要了她。
再仔細回想,那晚,她好幾次想要和他說話,他都身體力行地榨幹了她說話的餘力。
沈崇樓放在桌麵上的雙手,握成拳頭,重重地朝桌上捶下去,咚咚兩聲,好似,他感覺不到疼痛。
可他現今,並沒法子給她想要的幸福,就好似一場遊戲,他不退讓,父親也不會退讓。
父親可以趁著沈如故扔床單的空隙下狠手,足以證明,所有的情況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崇樓認為,小不忍則亂大謀,他若是一直和父親的意願背道而馳,受苦的隻會是如故。
與其如此,他寧願她嫁到秦家,嫁給秦修遠,但那是暫時的,他遲早會將她弄回身邊。
時間會證明一切,畢竟,遊戲剛剛開始。
瀚哲剛走進來,就瞧見血眸死死地凝著地上的信紙,沈崇樓一臉冷漠之色,讓他沒敢吭聲,站在一旁靜靜地陪著沈崇樓。
……
蒞臨公館,室內大床上,沈如故緩緩睜開眼,望著陌生的環境,頭有些昏脹。
就在她按太陽穴緩解難受之時,有一記女聲在房內響起:“終於醒了?”
沈如故抬頭便瞧見倚在門框旁的女子,她穿著一身粉白色的洋裙,打扮很時髦,年齡和她相仿,卻有著不符年齡的成熟。
或許是因她臉上塗的脂粉太厚重,又或者太過珠光寶氣……總之,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
“你是?”沈如故並未見過她。
“你父親養在外頭的女子。”她笑說著,毫不介意沈如故用驚詫的目光瞧著她。
她朝沈如故走去,將濕毛巾扔在了沈如故的手上讓沈如故擦擦臉,繼而道:“我叫容安,指不定什麼時候你嘚叫我一聲小媽。”
秦安容和不少洋人打過交道,說話帶著點洋腔,不說姨太太說小媽,她瞧著沈如故臉上掛著尷尬的神色,她信沈如故聽得懂。
“容安……容安……安容!”沈如故重複地叫著,最後卻將兩個字倒過來念了一遍。
在南京時,崇樓和秦修遠兩人起言語上爭執,就提過秦修遠的妹妹,後來她也沒問出個所以然,隻得知秦修遠有個妹妹,和她年齡差不多,叫秦安容,人在江北。
這些信息,被她組織在一起,當即,沈如故便意識到一點,但她並不敢確定。
於是,沈如故試探性地問秦安容:“你是秦修遠的妹妹?”
秦安容麵對沈如故,並未像那日對沈崇宇一樣打啞謎或者死不承認。
“嗯,我是他小妹。”她爽快地承認之後,打開抽屜,從茶花煙裏抽出一支女士香煙,點燃,靠在一旁抽了起來。
沈如故瞧了一眼煙盒,她在三姨太那裏瞧過,據說,交際花都喜歡抽這款女士香煙解千愁。
三姨娘有事還像個多愁善感的小姑娘,一邊當著她麵抽著,一邊笑說:“我們抽的不是煙,是一種情懷,你瞧瞧煙盒上頭的字‘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可我們周旋在男子中間,是等不到心中那個君子的。”
沈如故的視線一直沒從秦安容的身上轉移,瞧著秦安容的舉止,有很多像三姨娘的地方。
加之,聽沈公館的人說過,義父確實在外頭養了個年輕的交際花,她便能確定秦安容的工作性質。
如此看來,秦修遠怎會準許妹妹和那麼老的人廝混在一起?
沈如故見秦安容對這裏的環境熟門熟路,她疑惑地問秦安容:“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那要問你的父親,他讓人送你來這裏的,原因……我並不清楚。”秦安容將抽了一半的香煙擰在窗台上,頓時間,那猩紅一點消失殆盡。
窗台上,隻剩下黑色灰燼,隨風肆意飄動,弄得到處都是。
秦安容忽然對她笑起來,問:“瞧著你驚訝的麵色,怎麼,沒想到你父親會綁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