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浪的姑娘(1 / 2)

前幾日的大雪壓塌了半間屋子,肖大貴罵罵咧咧地爬上屋頂,正叮叮當當地加固房頂,一轉頭看見女人蓬頭垢麵坐在院子裏,抱著女兒肖茵教她讀什麼聲律啟蒙,肖大貴一聲冷笑,這些城裏的大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成天就知道讀這些沒用的東西。

肖大貴跳下屋頂,掐住女人的下巴,女人麻木地任他看著,肖大貴笑嗬嗬地對著她的嘴狠狠親一口,似乎是對她的乖順非常滿意。

肖大貴拍拍女人的臉,一開口那股濃烈的旱煙味立刻讓女人皺起眉頭:“別教閨女這些沒用的東西,顯擺你讀過書怎麼著?聽說你原來在城裏還是什麼碩士研究生?讀了這麼多書又怎麼樣,還不是要被人壓在底下草?”

女人仍舊木著臉,一語不發,肖大貴覺得無趣,對著她的臉呸了一口,轉身抱起肖茵就走。

王大貴走進屋子後,女人終於忍不住,跪在地上捧起雪拚命地擦著被肖大貴親過的嘴唇,直到擦出了血也沒有停下來。

“就是這裏了!”

整整六年之後,警察姍姍來遲,破開小院早就腐爛得不成樣子的木門。

一雙老人哭著撲向了雪地裏的女兒,餘玨麻木地抬起頭,沒有看向自己的父母,卻是看了一眼從小屋窗戶裏伸出手,哭著喊媽媽的女兒,肖大貴瑟縮在孩子身後,見警察已經朝屋裏走來,一把捂住了孩子的嘴。

餘玨眼裏閃過決絕,不顧女兒竭嘶底裏的哭喊,大步衝出小院登上了警車。

肖茵是被地下通道的清潔工叫醒的,大媽經常看見肖茵在這裏午睡,夏天倒也罷了,這大冬天的這孩子還不得凍壞,於是趕緊叫醒肖茵。

肖茵感激地對大媽笑笑,背起自己裝著瓶瓶罐罐的蛇皮袋走出了地下通道,刺目的陽光射得肖茵有些不適應,於是低下頭閉了會兒眼睛,才開始尋找著道路旁的垃圾桶。

肖茵今年已有十七歲,在偌大的H市流浪了兩年。五歲的時候她媽媽突然跟著警察離開,她年紀小,連媽媽的名字也記不全,隻記得名字裏有一個jue的讀音,還有一個信息就是隱約記得警察提到過H市

。肖茵沒有身份證,做不了什麼正經工作,隻能靠著拾荒和打一些短工來維持生活,雖然過得很苦,但肖茵從來沒有想過回到那座落後肮髒的大山,那裏有一個企圖強暴親生女兒的禽獸一樣的父親,和一群愚昧又冷漠的村民。

夜幕低垂,肖茵離開打工的餐館,老板好心將剩下的一些不易黴壞的小菜裝在飯盒裏讓肖茵帶走,並且囑咐她一個人走夜路要小心。肖茵在車水馬龍中快步穿行,越走周圍就越荒涼,約摸走了有兩個小時,竟然走進了已經荒廢一年的青楓公園。

青楓公園因為無人打理已經荒草叢生,幾隻野貓警惕地藏在草叢裏,隻悠悠地露出碧綠的眼睛來,風吹這草木發出一種類似於人嗚咽的聲音,讓人心生恐懼。然而肖茵卻似毫無所覺一樣,大步地走到一片空地上,那裏有一堆燒盡的木炭,旁邊立著一頂陳舊的小帳篷。

這裏是肖茵的住所,小帳篷是一位失去雙眼的流浪藝人送給她的。

她剛到H市的時候因為隻有十五歲,沒有身份證又找不到活做,在城市孤獨地徘徊了一個星期,受盡旁人的冷眼和鄙夷,她實在不知道該做才能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裏生存下去,在茫茫人海裏找到她離開了十年的媽媽。在她最困餓交加的時候走過石橋,一時恍惚差點從橋上跳下去,是這個流浪藝人聽見她的聲音撲過來救了她。

肖茵就和流浪藝人坐在江邊的石灘上,聽著流浪藝人唱了一夜的歌,流浪藝人唱,她在哭。

一直到天亮的時候,流浪藝人拉著她拐進一個僻靜的小巷子,那裏有一家小小的鋪子,一屜一屜的蒸籠冒著煙,白麵的香氣讓肖茵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老板是個獨居的老奶奶,說話輕聲細語的,非常慈祥,流浪藝人給肖茵買了一個白饅頭,老奶奶看這個瘦弱的女孩,心疼得不行,又往塑料袋子裏多裝了一個饅頭給她,溫柔地叮囑道年紀小就要好好吃飯,才能快快長大。

肖茵鼻子一算,捧著饅頭狼吞虎咽起來,眼淚的鹹澀和著白饅頭的甜味,卻讓肖茵覺得香極了,似是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