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不要殺他們!"極盡卑微地匍匐在地,額頭貼著冰冷的地麵,上座的紫金裝束男子眼中挑過不悅,隨手挑起她的下巴,"放心,沒了桑家,你依舊是我的愛妾!扶夫人回去!"

丫鬟上前要扶起她,不料素來柔弱溫婉的她仿佛發狂了一般,推開丫鬟,轉身跳下高台撲向刑場。

男人從高台站起,臉上浮現一抹陰鬱,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尖銳的目光投向遠處的監斬官。

"斬,給我斬!"監斬官慌亂地喊出口,雙腿一軟,急忙扶著案台。

"不!"

桑錦幽渾身如同被雷擊一般,身體發軟,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阿滿,快回去!"父親聲音幹啞無力,渾身數不清的傷痕已經讓他雙眼含翳。

桑錦幽發髻盡亂,奮力向前跑,卻被獄卒手中杖棍打倒,按在地上。

"爹……二叔……大哥……"桑家四十六口人,那是她骨肉血親,為什麼五年的乖順聽話,卻還保不住家人的命?

高台上的男人慍色愈深,走下台子,大步上前擋在桑錦幽麵前,"你要違抗我的命令?桑錦幽,你也學會恃寵而驕了?"

男人大步走下高台,金線修邊的蜀錦靴子上海鑲著白玉,白玉雕龍,何其尊貴的身份!

桑錦幽表情凝滯,顫抖地伸手要抓他的衣服,卻被男人嫌惡地後退一步躲開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血混著泥,她這還是金陵第一美人嗎?

"桑錦幽!"男人厲聲嗬斥。

"那是我家人,王爺,他們犯了什麼錯?"充滿怨恨的目光直直望著他,這是第一次,她正視他的眼睛。

恨,再也掩飾不了,這五年來的隱忍和退讓,她卑微地順從,竟連家人都護不了!

那人蹲在她麵前,抬起她的下巴,沉聲道:"原來你會有這種眼神。"

手指輕輕摩挲她的下巴,皇甫憫的目光開始深邃,似乎在看她,又好像透過她在看別人,"你的心那麼小,連我都裝不下,桑家有什麼資格占據?"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著眼前的男人,他的母親是西域進貢的美人,他天生就讓女人挪不開眼。

刀刻的五官,與生俱來的貴氣,那雙時刻能把人吸進深淵的深眸,他是辰王皇甫憫,那般英俊,卻這般可怕!

"斬!"

"不!!!"桑錦幽尖聲嘶吼,一口血湧上來,硬是睜著眼睛倒在了男人懷裏。

……

"小柔,醒醒!"

桑錦幽恍惚間看到娘一臉擔心地望著她,娘……

猛地坐起,心痛,頭痛,桑錦幽再次昏了過去。

金陵城,天子居,天子重文輕武,桑家世代以辦學為重,在金陵城中一向頗受讚譽。

桑錦幽望著銅鏡中的臉,那麼稚嫩!

這是她十五歲的模樣,已經過了一日,她仍不能接受自己竟然回到了五年前!

幾個丫頭小心翼翼地端著衣盤走進來,前麵領路的大丫鬟梅蘭笑盈盈道:"小姐,這是夫人送來的幾套新衣,五日後的百花宴,小姐可不能被別人奪了風采!"

聽到百花宴,桑錦幽臉上表情一滯,手裏捏著玉梳,指甲摳在雕花麵上,眉頭緊皺。

百花宴上,那是她噩夢的開始!

貼身丫鬟秀珠放下衣盤,走上前擔心地看著她,"小姐,身子不爽?"

放鬆手裏的梳子,桑錦幽搖了搖頭,緩緩起身走到衣盤跟前,看了一下衣服樣式,撥弄了一下,露出淡淡的笑,"收起來吧,去娘房裏!"

"是!"

桑家兄弟兩人,當家是大房的老爺,也就是桑錦幽的爹爹,而桑家頂門戶的人卻不是她同胞哥哥桑錦承,而是二房長子桑錦桓,如今任職大理寺少卿。

走到母親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吊兒郎當的笑聲,聽著這聲音,桑錦幽一恍惚,眼眶已滿含淚花。

這是對她百般疼愛的哥哥,雖然外人提起桑錦承,總是一句醉生夢死花月塚,金陵紈絝桑家郎,可哥哥對她這個妹妹卻是如珠如寶。

"呦,這是哪家的標致丫頭,站在門口,差點--怎麼哭了?妹妹,誰欺負你了?!"桑錦承臉上的笑立馬轉成震怒,伸手拉住桑錦幽,小心翼翼地擦掉她眼角的淚花。

看向身邊的丫鬟,怒聲嗬斥道:"怎麼伺候小姐的?誰冒犯了小姐,說!"

梅蘭和秀珠臉色驟然煞白,連忙跪下。

"哥……我沒事!"桑錦幽伸手抓住桑錦承的胳膊,聲音喏喏沙啞,搖搖頭,"風迷了眼睛。"

"快隨我進屋,娘看到你這幅樣子,還不知怎麼心疼呢!走!"桑錦承護著她小心翼翼地往房間裏走,還不忘高聲喊一句,"娘,快出來,妹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