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但凡是身為領導,他最大的性格特點就是反複無常,不過這麼說也並不全對,就拿蔡公民來說,在當初陳銅雀選地皮建廠子的時候,我就曾經因為遷墳的事情找過他,當時這位縣委書記可是非常隱晦的告訴我,說鄉黨委書記的位置是給我留著的,然而這時候話鋒一轉,他就準備新派一個黨委書記過來,我雖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但卻也無可奈何,因為蔡公民從沒有直截了當的跟我承諾過,又沒有在任何公開場合公開和旁人提起過,況且在湘雲縣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是他老人家說了算,所以我沒有去做任何無意義的爭辯,而是順水推舟的表示我服從組織的決定。
在官場上,最根深蒂固的規矩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任何敢忤逆的人多半都沒有什麼好結果,蔡公民眼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繼續閉目養神,我雖然假裝無所事事的在看窗外的風景,實際上卻拿不準他是不是已經發現我知道了那二十萬的事,但不管怎麼說,對於這位老狐狸把我當槍使,我在心裏還是頗有怨氣的,隻不過我不敢表現出來罷了。
現實很殘酷。
原本我還僥幸的以為蔡公民隻是跟我開了句玩笑,但這位縣委書記很快就用實際行動狠狠的甩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就在我回到坎杖子還不到一個禮拜,蔡公民就主持召開了一次縣委常委會,除了把我之前提出修路的事情敲定以外,另外還有一項議程就是研究幹部,我不知道這是他已經醞釀了很久還是因為其他的人為因素,總之最終的結果就是一個叫付秋潮的男人被派到坎杖子鄉擔任黨委書記。
付秋潮,男,四十三歲,原湘雲縣教育局局長,按理來說這可是個肥差,遠比到坎杖子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當黨委書記要滋潤得多,站在組織部用大紅紙粘貼的公示板前,我沉默了良久,最後還是覺得他要麼是犯了什麼錯誤,要麼就是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要不然不至於落得這樣一個“發配邊疆”的地步,但歸根結底這些都與我無關,既然木已成舟,與其在心裏不甘心的抱怨,那還不如想想該怎麼和這位新任黨委書記處好關係來得實在。
穩定了一下心神,我就來到了蔡公民的辦公室,等彙報完了坎杖子近期的工作進展之後,蔡公民就指示我一定要配合縣交通局做好鋪路工作,除此之外,這位掌管湘雲縣幾乎所有幹部生殺大權的縣委書記對其他的事隻字未提,甚至連讓我配合好付秋潮搭好班子的囑咐都沒說。
我不知道我是懷著一種怎樣複雜的心情離開蔡公民辦公室的,總之這種感覺我沒法用語言來形容,不過在出來以後,我卻發現範長平已經等在了門口,這位現任常務副縣長的心腹秘書告訴我,說是薛翰林有事找我過去一趟。
我點點頭,跟著範長平就下了樓,等進了薛翰林的辦公室以後,剛一倒完水,這位常務副縣長就笑嗬嗬的問道:“常思,這裏沒外人,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心裏有點不平衡?”
“有一點吧。”
我歎了一口氣,大概是因為與薑家有些淵源的緣故,一直以來薛翰林對身為薑雨薇男朋友的我一直都很照顧,但不可否認的是,相比於蔡公民來說,薛翰林的確是要與我親近很多,所以我也就沒隱瞞什麼,而是直截了當的問道:“薛縣長,是蔡書記讓您來做我思想工作的嗎?”
“做思想工作是不假,但可不是蔡書記讓我來的。”
薛翰林嗬嗬一笑,然後正色道:“你也不用藏著掖著,先跟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有點寒心吧。”
我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所謂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之前蔡書記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這個位置是給我留著的,現在連個原因我都不知道就交給了別人,我承認對此我心裏很不舒服月,因為摸著良心說,自打來到湘雲縣之後,我鞍前馬後也為他做了不少事情,是,對於剛滿一年就把我提拔為正科級的鄉長,我很感激,也很知足,可如今麵對這樣一個結果,我倒是寧願蔡書記在最一開始就不要給我任何希望。”
“是不是有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的感覺?”
薛翰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就有些感慨道:“雖然不知道蔡書記這樣做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但我是過來人,你這樣的事情我也經曆過,所以你的心境我還是能夠感同身受的,但即便如此,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反正你要把心態放寬,回去以後繼續好好工作,因為是你的東西早晚是你的,尤其是你還這麼年輕,以後機會有的是,再說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你畢竟剛提拔鄉長沒多久,蔡書記也不可能立刻就把鄉黨委書記的位置給你,再說了,真等到合適機會的時候,蔡書記還是可以把付秋潮先調走的嘛,又不會影響到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