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淅淅瀝瀝的下著,冰渣打在臉上生疼,白茫茫的一片覆蓋了整個草原,就連人馬都已經染成了白色。
身體仍然顫抖著,木左抱著右玄冰硬的身體,一隻手撫在右玄的臉上,目光空洞,喃喃的不知道在說著什麼。白桑站在他的身後,眼淚向下掉著,樓破伸手搭在了白桑的肩上,傳來了溫暖。
一旁的墓穴已經挖好,渠卿和宮雨站在那裏,擔憂的看著木左。他們已經在這裏站了一個時辰,木左卻絲毫沒有想要鬆手的意思。
“對不起。”白桑半跪在了木左的身邊,輕輕的說道。
若不是自己一時不查,收留了這麼一個孩子,也就不會有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白桑看著右玄,眼淚直直落下。白桑本應該見慣了生死,隻是這一次,卻來的尤為哀傷。
鬼子,天殺團殺手之一,以童顏著稱,據說沒有人見過他的模樣,神出鬼沒,好像鬼的兒子,故而人稱鬼子。
木左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右玄發呆。小朵走過來,從後麵輕輕抱住了木左,小小的一個人,貼在木左的身上,眼淚濡濕了木左的衣衫。
“阿左,讓她入土為安吧。”白桑握住了木左的手,輕輕的說。
這次葬禮是按照漢人的習慣辦的,樓破幫不上什麼忙,隻好站在一旁。巫師在一旁念念有詞,木左把右玄放進了棺材裏,直到下葬,木左一句話也沒有說。
或者說,他不知道此刻應該說些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所有的事情都有別人幫他去做,好像現在的自己,無事可做,隻剩下悲傷。有那麼一瞬間,木左竟然以為自己和右玄還在太守的家裏,和右玄玩著捉迷藏的遊戲,好像隻要一睜眼,右玄就出現一樣。
事實上,木左也真的這樣嚐試了,他閉上了眼睛,滿懷期待的數著數字,重新睜開眼睛,眼前卻依然是這樣悲涼的景。一片荒蕪的雪地上,就這樣立著一個孤零零的碑,還有一方新墳。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那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孩兒就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手腳利落,幹活勤快,讓太守都總是誇獎她,那時候還沒有經曆過這麼多事情,少年時候的心思單純而又美好。想起往事,木左的臉上忍不住溫柔起來。
“我答應娶你為妻,你卻食言了。”木左皺著眉,眼淚終於還是流了下來,隨著寒風不知去了何處。
僵硬的挪動著身體,木左走到了墓碑前,粗糙的手撫上了墓碑,溫柔的好像是在撫摸女人的側臉。手指撫過墓碑頂端,緩緩的坐了下來,眼中都是溫柔。
“對不起。”宮雨站在墓碑前,看著木左說道:“當時情況緊急,不是故意想要打昏你的。”
搖了搖頭,木左並不在意。他知道宮雨自有她的道理,如果當時宮雨沒有打昏他,這會兒恐怕躺在這裏的就是兩個人。右玄至死,臉上都是溫柔的笑意,她看到木左可以活著離開,是那般高興,木左何嚐不理解她的心思,這條命既然留下了,就絕對不能再白白失去。
“我應該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恐怕我們都不能全身而退。”木左背對著宮雨,聲音裏卻聽不出悲喜。
“你不必謝我,我隻是做了些我認為該做的事。”原本已經轉過身的宮雨重新回頭看著木左說道。
既然都是江湖中人,很多事情就都可以互相理解。宮雨來到這裏,隻是為了尋找一個意義,活著的意義罷了。隻有這些人能告訴她,究竟什麼才是真正的活著。宮雨看著右玄的墓碑,眉心皺的更深。
身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著,木左略略皺了眉,卻難以掩蓋心上的痛。小朵一直站在木左旁邊,溫暖的小手握著木左冰涼的手。她雖然還隻是個孩子,但是生離死別之事,也早早就已經明白了。這個地方,生死隨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送掉了性命。
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兒,木左溫柔的撫摸著小朵雜亂的頭發,這孩子的頭發像枯草一樣幹癟,毛茸茸的手感,像極了右玄小時候。
女孩子總是像個小鴨子一樣,搖晃著身體跟著自己,師父教她刀法,明明連刀都還拿不穩,就急著想向自己顯擺。唇角又一次挑起了溫柔的笑意,隻是這些時光一去不複返,留在木左記憶中的人,現在隻剩下了這個墓碑。
“對不起,兄弟。”渠卿拍了拍木左的肩,沉痛的說道。
如果自己能夠早一點找到他們的方位,也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渠卿看著沒有說話的木左,終還是歎了一口氣,收回了手,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