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還記得雪中梅花樹下，女人彈琵琶時，眉目如畫。
隱約可以聞到藥的氣味，宮雨微微睜了眼，環視著四周，努力的想要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好像有人走了進來，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拿劍，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抬起手來。
進門的藥童看見一直在床榻上的宮雨睜開了眼，急忙奔跑出去尋了師父來，華醫士急匆匆的進來，看見宮雨醒了，捋著自己花白的胡子滿意的笑了。
“這裏是醫館，姑娘大可放心修養。”華醫士搭上了宮雨的脈，感受到了宮雨的警覺，微笑的對她說道。
詫異於自己竟然沒有死，宮雨緩緩閉上眼，雖然隻是這樣睜開眼睛，卻也已經耗盡了她的體力，昏昏沉沉的繼續睡去。
夢裏依稀是當時在林府時的日子，兩個人在雪中喝酒，宮雨彈琴，林榭舞刀，那時候是宮雨從來沒有感受到的快樂。
元宵節的時候，林榭帶著宮雨到集市上看燈，女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精致的燈，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林榭見她喜歡，毫不猶豫的為她買了一個，紅色的燈籠上，一個看不清眉目的女人低頭彈著琴。
“這上麵的人和你很像。”林榭這樣對宮雨說道，拿著燈籠溫柔的遞給了自己身後的女人。
燈籠上的女人微微低著頭，用琵琶擋住了小半的臉，即使這樣，依然可以看出畫中女子的羞花之貌。細白的手指輕輕拂過燈籠，宮雨低著頭，唇間帶著一抹笑意，癡癡的看著燈籠。
“謝謝。”宮雨接過了燈籠，抬起頭輕輕一笑。
女人眼角隨著笑意輕輕上挑，眼波流轉，在燈籠的映照下，一雙眸子更是楚楚動人，媚骨天成。
“你喜歡就好。”林榭低頭看著宮雨，真誠的說道。
“我很喜歡。”宮雨抿了一下嘴唇，說出了心中的話，看著眼前的人眼中閃露出了開心的神色，羞澀的笑了。
心裏有一塊地方動了一下，就在那麼不經意的時候。燈籠裏的蠟燭散發出了溫暖的光，宮雨知道自己不應該離溫暖這麼近。殺手不該有心，一旦有了世俗的感情，就會讓刀生鏽。
不遠處傳來一陣鑼鼓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林榭突然拉住了宮雨的手，向敲鑼的地方跑過去。
“林公子？”宮雨不知原因，跟著林榭身後跑著，詢問的喚道。
“終於趕上了。”林榭站在人群前，欣喜的說：“這家戲班演的很好，每次都是圍的水泄不通，我就像要帶姑娘過來看看。”
林榭還在說著，宮雨看著林榭的開心的神情，像一個吃到了糖的孩子，不禁突然笑了。林榭好奇的看著宮雨，宮雨搖了搖頭，輕輕笑著扭過了頭。
那晚的戲究竟如何，宮雨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宮雨會始終記得，那一晚林榭俊朗的臉上開心的笑容。
桌子上蠟燭發出了光亮，宮雨睜開眼，費力的扭著頭，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才看清了麵前坐著的人。
“你怎麼在這兒？”聲音嘶啞難聽，宮雨微微皺了一下眉。
“我不在這兒，你以為是誰救的你。”呂啟靠在床邊，低著頭看著宮雨說道：“這一次算你命大，那一刀離心髒偏了兩寸，沒要了你的命。”
命大嗎，宮雨費力的挪動著自己的手，撫上了胸口，摸著胸前的那道傷。林榭也是身經百練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心髒在什麼地方，自己還能活著，就已經是那個人給她的最好答案。
“謝謝。”聽到是呂啟救的自己，宮雨微微闔了眼說道：“又救了我一次。”
“這之後你有什麼打算，要不要和我回去？”呂啟詢問道。
上一次救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嬰兒，如今，她已經這麼大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呂啟和宮雨就疏遠了很多。是從宮雨殺了第一個人開始，還是更久遠的事情，呂啟也已經記不清了。
不出所料的，宮雨搖了搖頭，勉強露出笑著說：“既然我還沒死，就必須去做一些事，隻有我能做的事。”
歎了一口氣，呂啟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把天洵劍放在了桌子上。天洵鋒利，以琵琶為鞘，是殺人時最好的掩護。
“既然如此，你應該用得到它。”呂啟看著疲憊的宮雨囑咐道：“江湖上現在都知道琵琶女已經死了，以後，你就自由了。”
自由嗎，這個詞太沉重，宮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呂啟默默的退出了房間，關上了門。屋裏，隻剩下燭光還在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