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門前的路被燈籠照亮,明明才下過的大雪,在這裏卻尋不見半點蹤影。一匹高頭大馬由小廝牽著,正在門邊等著主人出來。
一道黑影落在宰相府不遠的陰影處,林榭從陰影裏探出頭來觀察著情況。有人從大門裏出來,是上將軍秦夜。林睿站在門前,麵上帶著笑容,而秦夜的臉色明顯不好看,翻身上馬,狠狠的抽了馬鞭,馬兒撒開蹄子飛奔而去。
見秦夜走遠了,林睿剛剛還笑著的麵容收斂,眼神變得凶狠起來。
“義父。”林榭從陰影裏走出來,行禮道。
“你回來了,事情辦的怎麼樣?”林睿看了一眼林榭,回身走進了府裏,朱紅的大門呀吱一聲關上。
“已經辦妥了,兵部,逃不掉了。”林榭微微低著頭,聲音裏並不能聽出來什麼情緒。
“很好。”林睿滿意的點點頭。
兵部這些年貪了這麼多,林睿作為宰相,自然要除掉這些對皇上不利的人。那麼接下來就是上將軍秦夜了,這麼想著林睿又一次露出了冷笑。秦夜自持軍功,做出這麼多危害國家的事情,即使皇上不忍心除掉他,林睿也要替陛下除掉他。
“還有一件事,需要稟報義父。”林榭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今晚的事情說了出來,“萬象寮的人似乎也相對兵部下手,今天在行動中,看到了萬象寮的侍衛。”
林榭的眼角抽動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一直微微低著頭的林榭,眼珠一動飛快的思考著。這麼看來,洛安臣是真的在幫淮王做事了,林睿冷冷一笑,揮手示意林榭退下。
如果萬象寮可以一直這樣置身事外,還想著可以放他一馬。林睿冷笑著理了理衣服,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客氣了。
萬象寮的別院裏此刻異常安靜,白桑和西城跪在地上,不發一言的等著洛安臣的發落。而洛安臣隻是坐在坐榻上,淡然的喝著茶。
茶葉在杯中浮動,洛安臣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跪在麵前的兩個人。白桑一直深深的低著頭,而西城的頭雖微微低著,但是腰板挺得筆直,看著麵前的地麵。唇邊又一次勾起了淡淡的笑意,這兩個人是洛安臣看著長大的,洛安臣自然知道他們此刻在想些什麼。
小童敲了敲門,恭恭敬敬的走進來行禮說道:“大人,樓先生想要見您。”
唇角的笑意又濃了兩分,洛安臣點點頭示意讓樓破進來。白桑輕輕動了一下,稍稍抬起頭看著站在門前的樓破。
“大祭司,打擾了。”樓破笑著,微微頷首說道。
聲音沙啞,一身黑色衣袍更顯得麵容蒼白。白桑感覺自己的心一瞬間疼了一下,急忙又低下了頭,不敢再看向樓破。
“樓先生請坐。”洛安臣也微笑著回禮說道,示意他坐在坐榻上。
屋子裏又一次安靜下來,樓破的腳步聲想起,白桑不知為何會有些緊張。腳步聲突然停了,停在了白桑的身邊,白桑詫異的抬起頭看著樓破,樓破也正低著頭溫柔的看著白桑。
漆黑的眸子,映著燭光,倒影著白桑的身影。白桑麵上一紅,急忙扭回了頭,把頭埋的更低。
明明不應該這樣的,白桑咬著下唇想。又被這個人救了啊,這個人為什麼會不顧一切的救自己,白桑一直想不明白。就像……自己會不顧一切的保護大人一樣。
“這件事情本來應該是萬象寮的事情,在下本來不應該插手的,隻是,”樓破頓了一下,看著洛安臣的神情繼續說道:“在下碰巧看見白侍衛和西侍衛兩個人離開,一時擔心才跟著他們,看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這件事並能不怪他們。”
“大人,這件事情,是我們考慮不周。”怯怯的,白桑打斷了樓破,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很堅定的說:“是我沒有考慮到意外狀況的發生,連累樓先生受了傷。”
“這件事情,是我自願的,請白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樓破低頭看著一直垂著頭的白桑,皺了皺眉說道:“是我自己一時大意才會受傷……”
“不是這樣的!”白桑猛然抬頭大聲說道。
原本就好似春水一般的眸子,此刻已經激起了水波。白桑眼睛紅紅的,看著樓破,眼中寫著的都是請求。
求你不要再說下去了……白桑在心裏懇求著。一個明明無緣無故的人,為什麼要這樣三番幾次出手相救。明明是拚上了性命,為什麼說的這麼輕描淡寫不值一提。明明自己一直想要變強,想要憑一己之力就可以保護大人,可是為什麼偏偏,自己卻總是被這個人搭救。
眼淚終於還是沒有掉下來,漆黑的瞳孔裏,女人抬頭看著自己。樓破站在原地,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想也沒想的衝了出去,那一瞬間裏,滿心滿眼的好像都是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