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路,更為艱難,已經到了雪線位置,稍作休息,他們套上冰爪前行。
從海拔4900m傳統雪線往上,向導將不能百分之百保安全,天氣將變成生死攸關的決定性因素,大家將與時間賽跑,搶在中午前撤下來。真正意義上的職業登山開始了。
從4900開始,越過絕望坡,海拔隻升了200米,可他們卻花了近兩個小時,體力消耗很大,已經開始有路繩,每段路繩長50米,之間有岩釘固定,走到岩釘位置需要打開安全帶快掛,扣上上麵一段路繩。有路繩的保護,就算滑墜,最多也就下滑50米。
“大家小心,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李向導走在前麵,在雪地裏開拓腳印,餘燕第二,趙帥第三,年輕向導殿後。
“丫頭,還記得這裏嗎?三年前出事的地方。”
餘燕放眼望去,雪地裏白茫茫一片,到處都是山體,陡坡,白雪,竟找不到了三年前的影子。
“為什麼,我已經找不到了以前的那塊大冰板了?”每每午夜夢回,被噩夢驚醒的場景地,竟然蕩然無存了。
“雪山上就是這樣,經曆一個夜晚都能改變它初始的模樣,我主要是對這山太熟悉了,才能一眼認出它來……”
沉寂!
餘燕看著蒼茫的白雪,心裏默念:“芳姐,我來看你了。”
朝霞滿天,五彩斑斕。
此時的趙帥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他用手勢提醒餘燕注意腳下,別情緒化,忽視安全。
漸漸地,他感覺自己陷入走一步歇一次的遲緩笨拙中。時間好像被延緩了,眼前白茫茫的雪地無限向頭頂拉長,鼻尖似乎都要碰到雪地上,想想他178的身高啊。冰鎬形同虛設,想用冰鎬撐地,就必須彎下腰,這可比不用冰鎬還痛苦。於是隻能在不斷停下來休息時,用冰鎬撐地緩解疲勞。劇烈的呼吸扯得肺裏像有一把鈍刀在來回切割,頻率快得控製不住。
好在風很小。
大家成功到達月亮灣,這已是黎明前的最後黑暗,體力幾乎耗盡,有的坡度大到70度,手腳並用,那一刻,恨不能癱在雪地裏,一動不動,兩位向導盡職盡責,始終護其左右,甚至有一段路,是被他們拖拽著前行,如行屍走肉。
30米、20米、10米……終於到頂了。哈巴雪山的峰頂比想象的還要寬闊平坦,好像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四周被凸出來的巨石圍住,如天然屏障。
沒有想象的喜極而泣,淚流滿麵;也沒有山頂的聲嘶力竭,歡喜若狂。趙帥就那樣安靜的、直勾勾的盯著餘燕,其實除了麵巾和雪鏡,大家露出的麵部少得可憐,能聽到彼此厚重的呼吸聲。
半晌,兩人緊緊擁抱:“燕子,我們終於上來了,我們成功了。”
“哥哥,謝謝你,陪我走過這麼艱難的路。”
“不,是你,讓我體會了從未有過的攀登之路,堅持,信念和永不放棄……”
雖然今天天氣好,可山頂的風依然很大,他扯下麵巾,輕輕的吻她,始如啄米,而後悠遠綿長。在海拔5396米的地方接吻,平生以來絕無僅有的第一次,窒息……滿滿的窒息,天旋地轉……
仿佛天地間就隻有了他們兩人,像電影裏麵一樣一吻定情。
李向導用餘燕的相機定格下了這一刻,成為永恒。
隻呆了十幾分鍾,他便催著他們下山,趁現在天氣好,還沒起霧。
沒走多久,遇到了美國小夥,他對他們豎起了大拇指,餘燕給他打氣:
“加油!”
下山輕鬆多了,李向導嚴禁他們滑雪下行,他說很多山難都是下山時候發生的滑墜。
不敢大意,邁著標準的踢踏步下山,足足走了四個多小時才到大本營。在大本營,他們遇到了那對小情侶,因為高反嚴重,兩人還在大本營休整適應,打算明天再衝頂,餘燕再次用現身說法給他們加油打氣。
膝蓋酸痛,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腿了,下山的時候是騎騾子下去的,再也不覺得它顛得屁股疼了,現在能解放自己的雙腿,就是最大的享受。
期間還發生了段小插曲,可能是騾子嫌棄趙帥太重了,一向溫順的它狠狠的顛了幾下,把他從背上顛了下來,摔在路邊的大石板路上,四腳朝天,甚是狼狽。
趙帥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指著那畜生大罵:“你太沒良心了,虧我出發前還喂了你那麼多玉米杆。”
“白眼狼,不對,白眼騾。”趙帥義憤填膺。
餘燕嚇壞了,立馬奔上前扶他,看他摔到哪沒有。
“哥哥,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怎麼樣了?摔到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