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廢土眯起眼睛——一個罐頭?
安息就舉著袋子看了半天,然後顫顫巍巍地打開袋子湊到上方去聞。
毫無預兆地,安息忽然坐在地上仰著脖子大哭起來,廢土嚇了一跳:“怎麼了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在安息嚎啕的哭聲中,廢土辨認出幾個字:“壞了。”
廢土狐疑道:“罐頭壞了?”
安息猛抽氣,哭訴道:“我,我有好好地放進,真空袋,嗝,結果,袋子戳破了,嗚哇——午餐肉,午餐肉罐頭壞啦——”
廢土哭笑不得——自己剛才在腦內做了青少年成長建設,轉頭就目睹了這麼一幕,安慰道:“不就是個罐頭嘛,到時候集市上問問有沒有人賣。”
“不是的!嗚哇——不要!”安息哭個不停,完全發了水災,忍了多日的淚水全線泄洪:“很好吃的,是我,是我專門留給你的,我都舍不得吃,嗚嗚——”
廢土反應過來,頓時感覺自己心髒被踩了一腳,招手道:“別哭了,過來抱一下。”
安息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起來,撲到他床邊:“我就是覺得,嗝,我什麼,我什麼也做不好,保護不了你,也保護不了避難站的大家,我好沒用。”
廢土使勁揉了揉他的頭發,說:“你救了我呢安息,這不是很厲害嗎,我還活著,你不開心嗎?”
安息根本聽不進去,還沉浸在這種情緒裏,哇哇大哭:“小羊也喂不了,沒有太陽,沒有電!小羊!會不會死啊!嗚哇——”
廢土一頭霧水,好不容易聽懂了,連番哄勸:“肯定沒事的,別哭了。”他既好笑又心疼,但嘴上隻說:“你和馮醫生他們一起的時候,也這個德行嗎。”
安息哭聲漸止,說:“沒,沒有,我之前都,一直沒哭過。”
廢土說:“哦哦,厲害厲害。”
安息推了他的手一把:“你別笑我!我說真的!”
廢土無辜舉手:“我沒笑你啊,我真覺得你厲害。”
安息仍不高興地嘟著嘴。
兩人不做聲地待了一會兒,安息淚水幹掉,又恢複了幹活模式,幫助廢土移到了剛鋪好的床上,一臉宣泄情緒後的空白表情。
廢土看了他一眼,問:“你黑眼圈好重,要不要睡上來?”
安息搖頭道:“你身上有傷。”
廢土笑起來:“你現在還知道在乎這個啦。”
安息也想起來——之前他們剛到羅城集市的時候,他死乞白賴地非要和廢土擠一張床,之後還……
安息趴在床頭和他腦袋貼在一起,聞著兩人間相似的洗發液氣味,問:“之後我們去哪啊?”
廢土沒吭聲,安息抬頭看他,追問道:“怎麼了?”
廢土搖頭道:“沒什麼,隻是有點驚訝,我以為你回到這裏就不會想走了。”
安息奇怪道:“為什麼?”
終於還是無法拖延這個話題嗎?廢土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說:“這裏才是你的家不是嗎,你的親人家人朋友都在這,而且環境條件也比外麵好那麼多,我以為……我以為你以前就很後悔的,早想回家了。”
“出去之後,又是變異怪物,又是末日風暴,又是火弗爾的,我以為你早受夠了。”
安息皺著眉想了一會兒,也無法反駁,隻說:“我不確定大家還把不把我當家人……”
廢土手指在被單下糾在一起,麵上沉靜地說:“他們隻是一年沒看到你,過段時間就會習慣的,你也會重新習慣的。”
安息盯著他的臉,又想了一會兒,忽然露出微笑,問道:“那你怎麼辦呢?”
廢土抬眼看他:“我?”
安息帶著笑意說:“站裏這麼多人呢,大家從小一起長大,都有彼此照應,可是就你隻有我啊。”
廢土愣住了。
半晌,他才咽了咽幹涸的嗓子,努力平穩地說:“這些話,也是我失去意識的時候說的嗎?”
安息笑眯眯道:“是的!”
原來如此。
不過,小羊原來有這麼漂亮的嗎?
長卷的睫毛下,棕黑色的瞳孔熠熠發光,反射出邋遢憔悴的自己。
廢土說:“哦,那你倒說說,我半死不活的時候說了這麼多話,你是什麼反應?”
安息沒有回答他,隻是看著他。
他的眼神那樣認真,叫人幾乎有些無法直視。
安息沒有回答他,眼睛咕溜溜地轉了一圈,沒頭沒腦地起頭道:“循環艇上,會有空間放一個雙人床嗎?”
廢土愣了一下,不知道話題怎麼就繞到那去了。
“要是有個雙人床就好了,雖然擠擠也挺好的。”安息說。
廢土看見對方瞳孔裏映出的自己,似乎也因為這後知後覺的欣喜而麵色明亮了起來。
別這樣,太丟臉了。
快吸氣啊,就像正常那樣呼吸!
但是,喜悅的感覺瞬間爬滿了他四肢百骸,連指甲蓋都酥麻透頂。
安息說:“落日和星星我都已經看過了,這次,你願意帶我去看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