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蹌地後退幾步,這才想起來之前聞到的氣味是什麼——是血腥和死亡的味道,是皮膚被槍眼燒焦、是骨頭被重挫擊碎的味道。
馮伊安已經走出好幾步,發現安息還站在原地一臉空白地盯著那些血跡,解釋道:“你還記得昨天需要做手術的那個傷員?我們做完肢位縫合手術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才送回到傷員集散大棚裏。但是那裏條件很差,你也知道的,病毒細菌濃度又高,到了晚上他情況就開始不穩定,我就留在那守夜了。”
安息有些驚疑不定地點了點頭,不確定這對話要走去什麼方向。
“今天早上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大棚裏忽然抬進來兩個人,”馮伊安說:“我本來沒注意,但他們穿著太過明顯——紅色的披風。”
雅威利賞金團!安息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昨天和火弗爾正麵衝突的場景浮現在了眼前。
“於是我去問了問,才知道早上外麵有兩撥人起衝突,在集市門口就打起來了,但具體怎麼開始的大家都不太清楚……於是我就去案發現場看了看,結果找到了這個。”
馮伊安遞過來一塊灰黑色的電子屏幕,安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廢土的天氣氣壓儀,屏幕被子彈擊穿,上麵蛛網密布。
安息顫抖著接過來——不可能的,也許隻是相同的型號呢?
他把屏幕翻成背麵——那裏有一塊獨一無二的白漆,安息手一鬆,氣壓儀掉在地上,屏幕徹底碎了,無數晶瑩的細屑散落開來。
“他人呢?他還好嗎?”安息失聲叫道。
馮伊安搖了搖頭:“不知道。”
安息心髒驟然縮緊,提到了嗓子眼——不是才重傷恢複嗎?不是才好手好腳地離開嗎?不是終於要去夢寐以求的虛摩提過不再提心吊膽的生活嗎?為什麼才半天時間,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安息又覺得無法呼吸了,他胸口大起大伏,帶著哭腔問:“什,什麼叫不知道,米奧肯定沒事吧?他不是,他不是可以很快複原傷口嗎?不是不管多嚴重都能愈合嗎……”
馮伊安打斷他:“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米奧怎麼樣了,他不在這,不止他,整個雅威利賞金團也都不見了。”
安息屏住呼吸:“什麼意思?”
馮伊安看了看他,掏出一塊布把氣壓儀裹起來收好,拽了拽他袖子示意他跟上:“送進來兩個雅威利隊員,一個撐了沒一會兒就不行了,另外個失血過多還在昏迷,但傷得也很重,估計是斷定他必死無疑,才把他留下的吧。”
安息又再一次回到了這個惡臭悶熱的傷員帳篷裏,他看著病床上的人——那是一張過分年輕的臉,麵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眉頭緊緊皺著,在昏迷中經受著不去的疼痛。他的紅色披風上有些顏色更深的部分,想必是染上了鮮血。
他破碎的衣料下麵,從胸口到腹部再到大腿全都裹著層層紗布,綁結的方式是馮伊安的手筆。
馮伊安說:“等他醒來,就能問問他知不知道米奧的情況。”
安息盯著病床上的人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我知道米奧怎麼了。”
馮伊安驚奇回頭:“你知道?”
安息說:“火弗爾,一定是他,一切都是他挑起的,是他把米奧抓走了。”
馮伊安皺著眉,猶豫著問:“你有證據嗎?”
“沒有,”安息說:“但等他醒了就可以確定了。”
他掏出兜裏2號的血瓶,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憤怒,也前所未有的冷靜——被盯上的那個自始至終都不是自己,而這個,就是出賣廢土行蹤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