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凳子倒地而探頭查看的馮伊安正好從樓下爬上來,安慰道:“沒事沒事,不會丟的,鎖了門的。”
安息“唔唔”地點頭,乖乖坐回到凳子上。
馮伊安扭頭一看,假裝生氣道:“啊,你們吃飯不叫我!”
廢土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很沒誠意地說:“哦,來吃飯。”
馮伊安端過碗坐在流理台上——僅有的兩個凳子都被霸占了,對安息說:“等會兒去店裏的時候,你就先把那個電子寵物收起來,免得忘了,下午人更多更雜,別到時候不小心弄丟了。”
安息睜著水汪汪又委屈的大眼睛,捧著碗點點頭。
廢土聞言卻轉過頭挑起眉毛:“什麼?下午還要去?”
安息說:“對啊!醫生攤子生意很好的,不幫他忙不過來。”
廢土冷笑道:“他之前自己一個人不是也幹得挺好的,”他頓了頓,又擰起眉毛:“你之前不是不喜歡他嗎,怎麼忽然又粘得要死。”
安息一下窘迫起來——原來大家都看出了他對馮伊安的敵意,他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呢。
廢土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你什麼東西都寫在臉上,誰不知道。”
安息“啊啊啊”地大叫起來,捂住臉。
馮伊安說:“對啊,安息做的很好呢,幫了我不少忙。”
安息被表揚,從手指頭上方露出一個羞怯的笑,睫毛一閃一閃的。
廢土看他亮晶晶的眼神隻覺得滿心煩躁,又不知從何處宣泄,隻能把眉頭皺得更緊。
隔了一會兒,他又忽然冒出一句:“那我也要去。”
馮伊安抬起眼:“你去幹嘛。”
廢土說:“我都要發黴了。”
馮伊安好笑道:“你這才躺了幾天,你脛骨骨裂了知道嗎,不能下地到處亂走。”
即使是廢土,也無法在“聖手馮伊安”麵前質疑他的醫術判斷,抿著嘴,下巴形成一道剛毅的線條。
馮伊安繼續教訓:“總是仗著自己身體素質好,恢複能力比別人快一點,就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不好好敷藥,也不好好休息。”
安息幫腔:“就是就是。”
廢土凶神惡煞地瞪過來,安息連忙低下頭往馮伊安身邊躲了躲。
馮伊安又轉過來問安息:“他是不是每次戰鬥的時候,都為了圖快圖省事,不肯迂回等待最好的攻擊時機,反而一股腦衝在前麵,受傷也無所謂。”
他這樣說,於是安息認真回憶起來,好像還真是這樣——怪不得他一直覺得廢土戰鬥的樣子特別帥,現在仔細想想,那種帥氣很大程度來自於那種不顧自身安危、世界末日般的舍命一搏。
安息立馬嚷嚷起來:“就是就是!醫生你快說說他!”
廢土站起身來,一瘸一拐走過來要揪安息耳朵,但隻有一條腿的情況下實在追不上,被安息跑了。安息扒在門口招手:“醫生醫生!走了我們去開店!”
馮伊安拉開卷簾門的一瞬間安息就貓著腰衝了進去,從架子上取下電子寵物抱在手裏親了幾下,又跟它道歉:“對不起哦小羊,我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馮伊安邊收簾子邊搭腔:‘小羊說它原諒你了。“
安息淚流滿麵——醫生好溫柔啊,廢土就隻會叫他”蠢羊“。
才跟馮伊安單獨相處短短大半天,安息完全拋棄了自己仇視情敵的立場,反而默默想——別說不是,要是醫生和廢土以前真好過,他也不算太想不通。
安息從小到大就想有個哥哥,他想象中的哥哥會跟鈿安姐姐一樣溫柔,會縱容他胡鬧。但又要比她更厲害,什麼都懂,就像馮伊安一樣。
一旦興起這個念頭,安息越來越覺得馮伊安光芒萬丈——又親切,性格又好,帥氣極了。
馮伊安哭笑不得地接受炯炯有神的”小羊崇拜眼“,苦笑自己又要被另一位討厭了。
然而這一天對於安息來說其實相當非同尋常,其意義僅次於他走出避難站踏上廢土的那一天。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在廢土的庇護下和陌生人交流——不管是一身血腥味的凶惡疤麵戰士,還是兜裏露出一截人指的怪異販子,安息都能強自淡定地和他們直麵接觸,這是三個月前的他不可想象的。
再仔細回溯,其實這些改變也不是今天才發生,從羅城的高級變異人,再到奇威所在的賞金旅團,這些人放在以前安息根本不敢靠近,更別說和他們同住一個屋簷下嘻嘻哈哈了。
這一刻,就在這吵吵嚷嚷人聲嘈雜的番城集市中心,在這一個風平浪靜的炎熱午後,安息忽然覺得其實生活在廢土,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
安息:“醫生,我問你啊……”
馮伊安正埋頭記賬,用鼻子“嗯?”了一聲。
安息:“你之前說,你第一次見廢……米奧的時候,他比我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