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悶熱不已,是要下雨的預兆,往日毒辣的太陽也被厚厚的烏雲遮住,沒有一絲縫隙,整個天空黑壓壓的,喬雅打開薑赫家大門,她已經好久沒有來過了,有些事情她努力的想要避開,可是人生是不允許她像個鴕鳥,它總是要扒開人心的傷口,滿足它的好奇心,正視自己的傷痛。
走上屋裏的扶梯,扶手上已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從薑赫死後,喬雅就辭掉了鍾點工,這個就這麼空著,屋裏的擺設依舊,隻是那些灰塵在提醒著她,它們的主人已不在了。
喬雅一直以為薑衍簽好了遺產繼承書,就會把這套薑赫的舊居賣出去,畢竟北京才是他們薑家的大本營,這個別墅遠離市區,對於出差的暫時居住地沒有價值。可是趙偉今天居然找她來收拾這裏,說薑衍要搬進來,喬雅雖然很疑惑薑衍為什麼突然要逗留上海,總不能是因為薑氏工作清閑吧,但是她還是來把薑赫一起的照片收拾好。薑衍與薑赫不和,總不希望看見滿屋都是薑赫的照片,還有沈懷的,對於沈懷那件事,她相信薑衍是沒有愧意的,他隻不過在符合薑家的利益前提下沒有給當時的沈家經濟上的幫助,致使沈家包括銀行各方麵的債主數難齊發,最後沈家不得不破產,在生意場上本來就利字當先,意氣用事反而會害了自己,隻是可憐了沈懷,商業聯姻,薑老爺是不會選擇了已經破產的沈家女兒當自己繼承人的媳婦,他們需要更好的盟友。商場上人心都可以出賣,更何況是婚姻呢,既然要賣,一定選最高的價碼。
喬雅把房間裏的相框一個個取下來,牆上露出越來越多的黑色釘子,像一個個汙點沾染在雪白的牆麵,她不知道是否應該找人來粉刷一下牆麵,讓那些汙點和縫隙從來都沒有出現一樣,牆麵還是光潔如新。也許應該買些畫來掛上,縫隙修補了未必會像從前一樣,還是遮住最好。
所以的照片,喬雅都放在一個大紙箱子裏,薑衍是肯定不需要這些照片留做紀念,她隻有把它們拿回家,他們是朋友,人已經都不在了,留下照片做紀念總是好的,如果沒有這些照片,過不了多久,她連他們的樣子也不記得了。人是很奇怪的,年歲漸長,對於以前的那些人的模樣都早已模糊,名字很陌生,但是那些在最初的記憶卻一直清晰。
窗外的風吹的猛烈,看樣子是真的要下雨了,喬雅加快了手裏的動作,她要趕在沒下雨前攔到車回市區,其餘的打掃工作隻有等過兩天請個鍾點工回來打掃。手忙腳亂之間,她的腳不小心踩到了垂在地下的床單,很久沒人動過的床單揚起一層灰塵,原本整潔的床也皺皺巴巴,她隻得把停下手裏的工作去整理床單,枕頭上滿是灰,她拿起來拍了拍,當她放下枕頭時,喬雅看見了一張照片擺在原來放枕頭的地方。
這張照片是李蕭上次提到那張,上麵的喬雅落落大方,可惜她還是薑赫的背景,喬雅不解,薑赫為什麼把這張照片放在枕頭下,總不可能是……怎麼會有這種可能呢,喬雅嘲笑自己怎麼會有這樣天真的想法,他喜歡的是沈懷,不會注意到她的,可是她還是因為期待和幻想而心跳加速。
不自覺的把照片翻了過來,上麵還寫著些字,仔細一看竟然是李商隱的《夜雨寄北》,熟悉的字跡,他為什麼要把這首詩寫在照片上,是偶然興起,還是事出有因。喬雅心底的疑問一個個的冒出來,其實她想知道的答案就隻有一個——他有沒有在乎過她,她推開關閉了很久的窗戶,讓狂風吹進來,吹散這屋裏的悶氣,也想吹散她的疑問和不切實際的期待幻想,沒有人可以可以解答她的疑問,她曾一點點的放棄心底的渴望,但今天因為一張照片隱藏已久的那些情緒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