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先射的不是劉備,而董真!
嗖嗖!
又是兩箭射出!一枝直奔劉備,另一枝還是直射董真!
其實三箭幾乎是連珠射出,當中時間相隔極短,來勢甚疾!嚓!劍光閃過,這一劍極是冷厲,不過是輕輕巧巧地一揮,便已將箭枝也同樣斬為兩截!
但附於箭枝之上的勁氣,卻也被劍氣揮斷,兩截殘箭一起落下樓去。
與方才那一劍,雖然同樣快準狠,但其中的眼力、內力、劍術、角度,卻明顯更勝一籌。
嗆!
人影躍上闌幹,擋在董真之前!劍光閃處,射向董真的那半枝箭再次被挑飛,而第二枝射向她麵門的箭枝,卻在空中生生凝住!
一隻蒼白而纖長的手,驀地伸出,緊緊捉住了箭身!
辛苑一手執劍,一手握箭,繡履踏於手腕粗細的闌幹之上,身形微伏,目光如冷電,射向樓下張弓以待的馬超。
劉備大驚:馬超威震隴西,便是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戰將,箭術之威,豈是常人能擋?可這個女子……楊姬?……居然能夠用手握住!
楊阿若也有些驚訝,他知道自己的武力值,或許衝鋒陷陣不如馬超剛猛,但二人對仗卻並不畏懼。然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徒手去接馬超的箭矢!
多麼熟悉的身影!
那樣婀娜的腰身,因了長期的修習劍術,分外顯得挺拔而剛健,即使是手臂與腰身,擰成那樣柔韌的姿勢,也唯覺優美好看,令人渾然忘了是在生死搏殺之時!
勢可開石的連珠三箭,除了那個武功高深的黑衣人之外,另兩枝都是被她斬落,隻因她對他的箭術,再也熟悉不過。
昔日隴西的巒地草原之上,他不止一次地向著她,驕傲地展現出自己的箭術。而她,也故意用來自師門的越女劍法,不止一次地斬斷他的箭枝。
“阿苑,你這麼厲害,連我的連珠箭都斬得斷,以後你嫁給了我,一定管束甚嚴,叫我真沒法兒活了!”
“呸,誰要嫁你!”
“你不嫁我誰嫁我?天下還有哪個女子斬得斷我的連珠箭?斬不斷,又有什麼資格嫁給我堂堂的馬孟起?”
“斬落你的箭枝,用的是師傅教我的越女劍法,又不是我自己的本事,有什麼好稀罕的?我要是幾時能空手接住你的箭枝,才能嫁給你!不然以你馬孟起的厲害,怕不早就將我打死了!”
“我哪裏敢動你一根毫毛?隻怕是我死在你手裏才對。接住我的箭枝又有什麼難的?來來來,我來告訴你,我箭術中力道的精微之處!隻要你拿捏得當,手接住箭枝也不是難事!”
其實很難,大概是練了數百次,她才能勉強接住箭枝。
那些言語,仿佛還在昨天。從來沒有秘密,哪怕連要害也可以傾囊相授,都以為對方必然是相伴一生的人。
哪想到再次重逢時,已是視同仇敵。他沒有死在她手裏,她卻在他手裏生不如死。
馬超的步卒們在校尉指揮下,向前發起衝鋒,前方以土石為壘,搭成了一道防線,隱約可見防線中起伏的人頭和弓箭刀槍。
這山穀中倉猝之中布下的陣勢,論起險要還比不過入穀的小徑。董真到底不懂打仗,早就應該派所有力量,將那小徑牢牢守住才是。如今步卒們衝入了穀中,如蛟龍自溪入河,頓時振奮不少,便是重重輾壓過去,那百餘人又哪裏是對手?
“殺!”
一名校尉舉刀狂吼!步卒們往前衝去!
又是一排箭雨!
劉備皺起眉頭:箭矢雖有殺傷力,但比不上強弩。敵方都攻入穀來了,董真備下的強弩為何還不肯用?
不過此地不比小徑狹窄,舉盾還是有用,那些步卒們高舉盾牌,冒著箭雨,往前衝殺而去!
忽的,奔在最前的幾名兵卒從地麵消失了!旋即是跟隨其後也奔得快些的兵卒收足不及,驚叫聲中,紛紛跌落!
劉備在樓上看得清楚,原來那道塹牆前挖了一條壕溝!
這壕溝雖不算太深,但也深有丈許,長也有數丈,恰好截在了從山穀出來,奔向離雲別館的道路之上。
這樣的壕溝,可不是為短短半天就能挖好的,何況地麵還有偽裝,令得看上去並無異狀?
劉備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一切都是董真早就有意為之!
是從何時開始?
難道董真在赴劉府來之前,便已做好了這些準備?
自己本想是扣押她後,令她成為自己姬妾,迫使她及她所擁有的蠶桑之術為自己所用。如今看來,隻怕自己倒是早早便成了她謀算的誘餌!否則怎麼可能誘來馬超?
隻這箭雨和壕溝,馬超所率的步卒衝勢便被一阻。但他們本是久曆戰陣的悍惡之卒,不過是略略了阻,遂又惡狼般撲上前來!
砰砰砰!砰砰砰!
巨響大作!
一排火光破空而出,如閃電般擊中了最前排的數十名步卒!
那火光竟是從先前劉備所見的那種長槍……不,是從槍頭後部綁著的那個粗如兒臂的筒子中射瀉而出的!
慘叫聲起,卻是那火光已灼上了步卒們的頭臉衣甲,空氣中頓時充滿了須發皮肉焦糊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