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胤天為何會一直守在她的床前?墨琴剛剛是不是來過?她的腦子裏一片混亂,一用力回想便會覺得頭疼難忍。
而此刻,白辰胤天正站在無極閣門外,他麵前除了阡嵐侍子,還有回春堂張大夫。
“雨璃的情況到底如何?”白辰胤天的神色有些不安,十分嚴肅,“近日來,她的神智愈發不清,經常突然陷入夢境。”
張大夫拱拱手,麵色亦十分凝重,“大夫人脈象虛空,有畏寒、多汗之症,想必是早先受了琵琶骨碎裂之刑,後又被先夫人賜以毒酒的緣故。本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來,如今這三年間卻又一直鬱鬱寡歡,憂思度日,於她的病情,更是雪上加霜。現在,恐怕她的心病已傷及了她的元神……”
白辰胤天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傷及元神是什麼意思!?”
“天主!”張大夫直接跪了下來,“恕在下直言,現下裏大夫人的骨傷和餘毒尚可控製,可唯有這心病,是無藥可醫的。若想讓她盡快好起來,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放下思慮,保持心情愉悅。否則,日複一日,她頻頻陷於夢境之中,待到耗盡元神,身心俱損,一切可就來不及了!”
白辰胤天鬆開了手,無力地向後退了一步,“怎麼會這樣……”
他原本以為她耿耿於懷的不外乎三件事,一是葉家滅族之仇,二是白辰星魂廢了她的武功,三便是墨琴賜她毒酒。可如今墨家已滅,白辰星魂已死,墨琴也已除,他已將傷害過她的人一一除盡,將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悉數給她,可萬萬沒想到,她終究還是放不下情這一字。
可有些東西,他一早便許諾給了別人,她這樣苦苦相求,作繭自縛,又是何必。
“啊!——”
一聲尖叫突然從無極閣內傳來,白辰胤天立刻衝了進去,隻見葉雨璃摔倒在地上,碎裂的茶杯割破了她的手掌,刹那間鮮血橫流。
白辰胤天立刻小心翼翼地拾起了地上的殘片,正想要扶起她時,她卻像受驚了一般,捂著頭驚恐地向後退去,“不要!不要過來!”
白辰胤天皺皺眉,想去拉她,卻不料她一把舉起桌上的垂雲劍,直直地對準他的胸口!
女子瞳孔散開,驚懼又敏感地大聲吼道,“白辰星魂,我跟你有什麼仇!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對我!”
白辰胤天驚愕地愣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倒不是因為怕她手中的垂雲劍,而是怕驚醒了她深沉的夢魘,讓她的夢境驟然崩塌,元神灰飛煙滅。
二人正在焦灼地對峙時,葉雨璃卻身子一軟,傾刻間昏倒了過去。
白辰胤天連忙接住她,隻聽她口中一直夢囈,像是在苦苦哀求白辰星魂能手下留情。
白辰胤天悔恨又憐憫地抱住她,一時間心血湧動,追悔莫及,陷入了痛苦不堪的境地。
而在葉雨璃的夢中,她無法反抗的那場婚禮終於來臨——
終究伯父伯母對她有養育之恩,中間還橫著那條定親的鴛鴦手帕。原來伯母說過,她必是他們白家的兒媳婦,竟真得一語成讖。
隻是她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她嫁的人並非白辰胤天,而是他的親長兄,白辰星魂。
婚禮當日,她渾渾噩噩,淚如雨下,幾番生出了尋死的念頭,又終因放不下葉杉落和未報的家仇,不敢輕易赴死。
待到她坐在床前,白辰星魂挑開她蓋頭的那一刻,她的雙眼紅腫,妝麵上盡是幹涸的淚痕。
白辰星魂卻像並不意外一般,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冷冰冰說道,“從今往後,你我便是夫妻,我知道你心裏隻有白辰胤天,但無妨。”
葉雨璃有些驚訝地抬頭,他手中的勁道卻暗自加重,捏得她生疼。
他的眼神似是凶狠,又似是輕蔑,“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他想跟我爭天主之位,暗中勾結山中各派,如今,還派你來做臥底?嗬,他這算盤可打得真好。”
葉雨璃根本聽不懂他在講什麼,卻隻覺得後脊一涼,汗毛聳立。
白辰星魂捏住她下巴的手緩緩向下,似是挑釁地撥開了她的領子,卻又忽然間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葉雨璃驚恐地漲紅著臉,卻見他的神色邪魅又嚴肅,眼光來回波動,變幻無窮。
半晌,他終於放開了她,女子的脖子上瞬間布滿了猙獰的指印。
他挑起下裙,坐了下來,緊緊地並靠著自己的新娘,“雨璃,其實我們一同長大,我並不想傷害你。”
他頓了頓,回頭注視著身旁的妻子,漆黑的瞳子中仿佛醞釀著一個巨大陰謀。
“雨璃,”他輕柔地在女子耳旁喚道,左手故意搭在了她的另一側肩上,“你知道麼,我很害怕。”
葉雨璃僵硬地一動不敢動,恐懼地看著他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