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摸索著床邊坐下,而望著她的目光卻從未絲毫移開。他身上穿著華麗威武的麒麟錦袍,與女子素白的病服並不相搭,但他沒有說一句話,隻是一直凝視著她的臉,生怕下一個瞬間就再也不得而見。
忽然,他發現有一根發絲落在了女子的唇上,他便想要伸手將它拈去。可不料,當他的手指觸碰到她嘴唇的時候,那塊接觸的地方竟然開始彌漫了藍色!
“唰”一聲,他立刻縮回了手,驚愕地審視自己的手指。那一刻,縱使是他那樣波瀾不驚的眼裏也充斥著無比的震驚——這竟是被垂雲割破的那隻手指!
“血毒!”他像著了魔一般吐出了這個詞,腦中瞬間想起一個傳聞——人血本無毒,但世上卻有一些人的血卻會使特定的人中毒,稱為血毒。血毒無藥可救,除非施毒之人能服下陰蠍與寒水石共煎的湯藥,再用自己的血滴入中毒之人口中。隻不過,這陰蠍與寒水石的混合從未有人敢嚐試,因為他們都至陰至寒,單用一味是靈藥,能治病,可混在一起卻有不堪設想的後果。
他驚愕地望了望床上的女子,又看了看被垂雲割破的手指,一時間竟湧上了百感交集的思緒。原來,當初是因為他傷口的流血沾上了劍,劍又刺到了白辰星魂的身上,他才能夠僥幸獲勝。而這一次,卻是因為流血的手指碰到了軒轅嬋的傷口,而最終導致了她中毒。
“為什麼……”他低聲顫抖著問著自己,不甘那些傳說中的血毒竟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本以為親赴救援還來得及挽回女子的性命,卻未料從葉杉落手上接過了她,反而是害得她死在自己的手上。
他滿眼虛惶地思索著,心中十萬分渴望想要救她,卻又隻能坐在原地遲遲不動。也許命運有時就是那麼殘酷,他明明已知道了解藥的所在,但他更清楚自己的性命始終屬於心中那個女子,他不會為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犧牲。哪怕是軒轅嬋就死在他的眼前,他會痛苦,會自責,會麵臨葉杉落瘋狂的複仇,可他還是不會選擇為她冒這個風險。
微風徐來,吹動重重數數的帷帳,低垂的珠簾由瑪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五色串起,“叮叮當當”地來回碰撞,仿佛有種似泣似訴的憂怨。床邊端坐的那人,黑色的長發高高束起,頭戴的金冠與華麗的錦袍交相呼應,乍眼一看,宛若一位佼佼者。但此時的紫宸宮內空無一人,所以並沒有人能發現他的眼裏、心裏、全身的各個角落,正彌漫著一股無法釋懷的愧怍。
“對不起……”他艱難地歎了一聲,“是我害了你,卻救不了你。”
床上的女子毫無動靜,仿佛根本沒有聽進他的話。她的表情一依然寧靜和安詳,呼吸微弱,氣脈虛無,就像一個活著的死人。
白辰胤天眉又微蹙了下眉,伸手為她蓋嚴了被子。他心裏矛盾著,卻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好。這時,外麵忽然響起了一個婢女的聲音,“天主,聖伊求見。”
又聽見“聖伊”這兩個字,白辰胤天憤怒地起身嗬斥道,“不是說了今天誰也不見嗎!”
然而還未來得及聽見那婢女惶恐的認罪,他隻覺右手被什麼給猛然拉了一下。帶著萬分驚詫甚至恐懼回頭一看,他竟發現那個已經多日未動彈過毫厘的女子竟在那一刹那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暗夜,不要走,火兒好怕……”她的眼仍是閉著的,喃喃聲也十分模糊,但這幾個字落在他耳裏,卻清晰得如一陣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火兒?”他立刻坐了下來,又小心翼翼地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而那一刻,也不知道是哪一點感動了上蒼,那個昏迷不醒的女子竟又奇跡般地應了一聲,“對,火兒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