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感覺?……”女子突然起身,俯上前,定定地瞪著他。 那一雙絕美的眼眸汪汪如水,仿佛想要在這一刻把眼前的男子看個徹底。
阡嵐望著那一張放大的傾城容顏,柔目裏也泛起了淡淡的波瀾。他後悔說了這番話,後悔用了那個也不知道怎樣就編造了的謊話去暗示她。但他知道,她不能知道真相,真相是殘忍的,他情願她蒙在鼓裏。
紫衣女子嘴角向上一勾,笑了笑,“男人啊,就是這般矯情。我既不是你愛的人,又為何隻憑眉宇的相似就為我一擲千金?難道你還不明白,你若早有了這份心,那個女子就不會死。”
“別說了……”阡嵐壓著心中被她挑起的漣漪,苦苦地開口,似乎在央求,“我若那樣做了,後來的那個人怎麼辦?她不知道我的曾經,她沒有錯,錯在我,所以我不能讓她傷心,我不能再負一個人。”
“她沒有錯!”千江黛立起身來,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男子,“那個先前的那個女子又有何錯?她既已以身相許,苦苦等了你若幹年,你為何最後連妾也不讓她做一個,還是覺得我們青樓女子都肮髒不堪,已經配不起了你們這種飛黃騰達的人了?”
阡嵐痛苦地閉上了雙眼,長歎一聲,仿佛她的話句句刺耳,字字紮心。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他隻能在心裏一遍一遍地罵著自己——孟淺藍,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你怎麼能讓傾繁傷心到了如此無以複加的地步。
未時已過,申時來臨。天邊的金陽已開始斜落,過不了多久,媽媽就會回來,他就能為她贖身。從今往後,他們倆也就不會見麵了。
瞧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千江黛冷笑了一下,盈盈的媚眼又多了些火熱,“縱使我這樣說了,你還是贖我出去的恩人,這裏是迎春閣,你就不想……”女子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像是見了鬼一般瞠目結舌地盯著他——那是什麼!
千江黛隻看見一道乍然的黑光猛地向著男子的背後逼來,而他自己卻因入了神而毫無察覺!
“小心!”她低呼了一聲,立刻撲身向前,一把推開男子,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一劍——“啊!”一聲淒厲的慘叫之後,劍鋒瞬間貫穿了她的心窩!
阡嵐猛然回神,立刻拔劍而起。黑衣人正驚訝於突然冒出的女子,還未來得及將刺入她心窩的劍身拔出,阡嵐立刻當機一斬,那人連慘叫還未發出,就被一刀削下了頭顱。
“哐當”一聲,人頭落地,血濺三尺,沾汙了男子一身新製的淺藍色夏袍。他站在那裏,看著滿地的鮮紅,一抹紫色混在其中,那一雙常年與世隔絕般清澈的眸中,竟瞬間湧現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狂憤與悲慟。
“傾繁!!!——”他大吼一聲,“撲通”跪了下來。那一刻,他緊緊地抱住了女子身體,但她被劍刺穿的心髒,卻依然流淌著汩汩鮮血,流絲毫未止。
女子艱難地睜開眼,似乎疼痛了已讓她聽不見了他的呼喚,隻是自顧自地笑笑,言語中帶著最後的悲涼,“你問我得的什麼病,我現在告訴你,那是相思病,嗬……咳咳……你說我長的與你愛過的人有幾分相似,你又可知你長的也與我愛著的人有幾分相似……”
阡嵐悲痛地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那一瞬間的冰涼簡直讓他心碎了一地,“不要這樣,傾繁,振作起來,我會想辦法救你!”
“你看呀……你的眉毛和他多麼的像……眼睛呀,鼻子呀……宛若是一人呐……”女子在他的懷裏微笑著,拖著長長的有氣無力的聲音,軟綿綿得像一個嬰兒,“我告訴過他,我喜歡熱鬧,害怕孤獨……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一定要在我的墳上種滿繁花,我……咳咳……”
“不傾繁,我就是淺藍啊!”阡嵐悲痛欲絕地抱著她,仿佛失去了生命中的一件至寶,“你看一看我,唐傾繁,我求求你看一眼,你的孟淺藍就在這裏……啊不,孟小將在這裏……傾繁!傾繁!……”
女子望著他的眼,感覺到他神情是那麼的憐愛,如同萬丈的青陽,三月的春風。她的心裏蕩漾過了一陣溫暖,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笑道,“塚上有了繁花,我就可以在黃泉下聽見她們的竊竊私語,我就不會再覺得寂寞了……你說,你願不願意幫我完成這個願望。我是覺得……覺得我們很有緣啊……你總是穿淺藍色的衣服,你看……我的這條項鏈,它是我最愛的人送給我的……他也是最喜歡淺藍色的東西,都如同這顆水晶一般……他許諾過誓言,我等了他好多年,可總不見他……你說,他會不會是變心了,他會不會是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