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朵玫瑰(1 / 3)

剛開始打麻將時,是你打麻將玩;時間長了,是麻將打你玩。

——題記

引子

中秋節前夕,大發麻將館接連發生了幾件麻煩事情,這對麻將館何老板來說,眼看著天呼啦啦就要塌下來,而她就是那個跑不掉的大個兒。

大發麻將館位於白馬市金銀街88號。在這個麻將館門口兩旁,依稀可見過年時貼著的那副對聯:

杠上開花一條龍

海底撈月四麵風

橫批為:發中有發

要說在這兒開個麻將館,沒說的,那絕對是黃金地帶。

麻將館對麵就是嘉裏源小區,也就是原先的市委宿舍。在這個小區裏,住著些頭頭腦腦,處長科長一摟一大把,有權哇;左邊是鴻運別墅群,市裏的、郊區各縣開礦的、發焦炭的、搞房地產的……有錢;右邊呢,市財政局的宿舍,大門口出出進進的,不是有權的,就是有錢的,兩端都沾邊兒。有錢有權,這年頭啥事不好辦?周邊這些人的業餘時間,無疑就是大發麻將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貴“稅源”。

就這地段,嗨嗨,曾有個生意人給何老板出價550萬元,想買她這180多平米的二層小樓。何老板想也沒想,婉言謝絕。她想在這一畝二分地,好好經營,多掙些錢,顯顯自身的價值。誰知就在這風生水起的節骨眼上,麻將館卻接二連三發生了一些事情,讓她有點難於招架:前一段,兒子衛新民在澳門賭場豪賭了一把,一夜輸掉了幾百萬元。這個消息走漏後,十幾個債主一窩蜂似地飛來,老兩口疲於應付。她兒子為了躲債,跑得不知蹤影。

牌友黑臉和瘦猴精由於一張牌是否打出,由吵架升級為拳腳演練,人們拉也拉不住。最終,黑臉把瘦猴精當成個沙袋打,打得血頭血臉。一輛救護車“嗚啦嗚啦”地鳴著響笛把瘦猴精拉到醫院,瘦猴精的老婆李巧英來麻將館找到何老板,非要鬧個三長兩短。

再件事,市土地局副局長田和平在麻將館打100元的小鍋時,外麵進來三個人,叫他到外邊說幾句話,誰知他一出門,就被兩個年輕人一左一右兩邊夾著,塞進一輛小車裏,如同一雙筷子夾著片過油肉,輕輕鬆鬆地放進嘴裏。有人認得那三人是市紀檢委的。

過了兩天,《白馬日報》登載了一篇消息,雖然是個豆腐塊大的文章,卻是一個不怎麼好的信號:眉題是:賭博成風,烏煙瘴氣,標題為:“我市金銀街800米路段就有15家麻將館”。消息最後呼籲:該不該對這些麻將館進行清理整頓?這事該誰來管?

一堆麻煩事兒,著實讓何老板有點羊披狼皮遇見狼的感覺,裏麵挺不住,外麵唬不透。

第一章三朵玫瑰

悠揚的鴿哨時強時弱地從窗外傳來。

盡管睡了一宿,昨天打麻將帶來的疲憊還沒有完全消退。雖然隔著窗簾,周芳芳也能想象鴿子在空中飛翔的樣子。那群鴿子舞動著翅膀,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釋放著一夜在鴿窩裏的憋屈。

陽光把米黃色的窗簾染成了乳白色。聽見這熟悉的鴿哨,她伸了伸懶腰,兩隻玉筍般的胳膊從薄薄的夏涼被裏伸出來,在頭頂兩側變成了一個“V”。鄰居家的鴿子,一般是在早晨六點飛一次,在樓頂上空盤旋十幾圈,舒筋活血,然後飛回家吃早餐,再出來轉圈時,大概是上午9點,習慣成自然。一聽這鴿哨,她就選擇是第一時段還是第二時段起床。

昨晚,她打牌比往常多打了一鍋,手氣還順,有3200元的進賬。今上午,該出去消費消費。麻將館一些男的贏錢後,有的到桑拿、歌廳去,大大咧咧地把一部分鈔票遞給小姐,買份享受。女的呢就逛街。

打麻將的人,一般會慣些大手大腳的毛病,花起錢來不心疼。她呢,錢衝,不在乎這點小錢,自然會去服裝店轉轉。

起床,洗臉,化妝。每天早晨,她不愛吃早飯,身材與早餐必須有所取舍,她便舍掉後者。收拾利索後,她挎起坤包出門時,手機響起了“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歌聲。她拿起手機一看,田局長打來的。

“局長好,啥事哦?”她問道。

“芳芳,中午肯賞光嗎?”

“看局長說的?在哪裏?”

“一個新地方,以前去過一次,這地方有點特色。叫什麼來著?噢——獨一處,農家口味,宋朝風光。嚐嚐。有個老板請客,我幫了點小忙……唉,推不掉。……獨一處在外環路往東,農機局斜對麵300多米的地方。到了那兒,你看指示牌,往進拐,‘密謀室’包間。十一點半來。早點吃。”

“密謀室?”聽到這樣的名字,周芳芳有點疑惑,不由地問了一句。

“嗯,密謀室。”

“好吧。中午不開灶了。”

周芳芳是空巢家族,丈夫在新疆搞房地產,常年在外,多長時間也顧不上回趟家,兒子在國外留學,家裏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出來後,她在步行一條街上逛了幾家服裝店,在一家商店裏,花了2300多元,選了一件咖啡色連衣裙。

在試衣鏡前,服裝店老板笑眯眯的,“哎呀!你看這模特的身材,挺合身的。這件裙子呀,好像就是專門為你量身定做的,看這領口,鑲著粉顏色的邊,襯著你的脖子愈發好看,好裙配美人呀。看看,你看看多漂亮,這氣質……嘖嘖。”

周芳芳沒有言語,任著老板站在地上一直誇獎。從旁邊那幾個姑娘媳婦往這裏瞅的眼神裏,她讀到了羨慕與嫉妒。她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身材高挑,氣質高雅,在店裏柔和的燈光下,膚色愈發顯得白皙如玉。她點點頭,輕聲地對老板說:“就這件吧。”

出了服裝店,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見時間差不多了,就開車往“獨一處”趕去。

“獨一處”酒莊位於市郊的東北角。

周芳芳開車前把導航係統寫上“獨一處”三個字,好像旁邊有個人給她指著路。

一個50多歲的男人在酒莊停車場上站著,穿著一身宋代的皂色服裝。衣服上,白色圓底,上麵印著一個“捕”字。這個“捕快”站在停車位的一邊,充當著現代保安的角色。在他的手勢下,周芳芳把小車停好。她禁不住地欣賞著這個酒莊的打扮。置身於此,似乎穿越時空來到了幾百年前的宋朝。

酒莊門口不遠處,旗杆上飄著麵杏黃色的旗子,旗子中央一個鬥大的瘦金體“酒”字。酒莊四周的牆壁上,鐫刻著一些刀叉劍戟等冷兵器的圖案。

大廳內,店小二們穿著宋朝的服飾往來穿梭,忙著各自的活計。

周芳芳輕移蓮步,款款而來,門前兩邊候著的兩個姑娘微微點頭,她倆把右手放在各自的小腹處,彎腰,齊聲說道:“歡迎客官光臨本店。”

周芳芳朝兩個姑娘報以微笑,走進了酒莊的大廳。

大廳的牆上,這裏掛著幾串紅辣椒,那裏吊著幾穗老玉米。角落裏豎著個木櫃,裏麵插著刀槍劍戟等冷兵器,一個地方還擺著陳舊的犁蔞耙荄。幾個小娃娃在廳堂中跑著鬧著,享受著酒莊的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