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轉行做司機之前,我曾是醫學院的一名解剖學講師。我轉行,並不是因為我在這一行幹的不好,事實上,我的課上的相當的出色,如果我沒有放棄的話,我想我現在大概都可以升到了副教授的位置上。
迫使我離開大學講台的是心理因素,因為我討厭死人,懼怕死人。那是一種深不可測的恐懼,就像一枚會流動的寒針,從你的腳底心鑽入,通過血液循環在你的體內遊走,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達到心髒,可能是半年,可能是一個月,也可能是一分鍾。
同樣,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再來,但是我能感覺到,它離我不遠,它就在某處那地方窺視著我,隨時等著我做錯事情,故事要從一個月前說起,那是一堂解剖課。
對於學生來說,也許這節課是他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課,因為第一次現場全屍解剖總是給人極其強烈的印象,我已經強調每個學生都要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人嘔吐去了。
在之後的四天裏,很少有人去食堂買肉食,特別是炒豬肝之類的葷菜。
這次的屍體是一名女性,死者的原因據說是因為感情而割腕自殺,隻是死者生前決定捐贈自己的屍體和器官,這在醫學院是個異數,因為屍體的奇缺已經成了各大醫學院共同的難題,得到屍體大多是年老病死的,器官都已經衰竭。
就算是這樣,全屍解剖課常常還是一推再推,因為按照地方的習慣,即使病人生前有誌願獻身醫學事業,死者的兒女也往往不允許,認為是褻瀆了死者。
所以,每一具屍體都是一次難得的實習機會,年輕新鮮的更是極其珍貴。
女屍靜靜地躺在解剖台上,課開始之前,屍體上蓋著白布,我照例向學生講了注意事項,以及屍解在醫學上的重要性,最後要求他們以崇高的姿態來看待屍體。
學生們的眼光既好奇又有點恐懼,但是誰也沒出聲,像是等待著一個極其嚴肅的時刻!
白布掀開了,學生中間發出了幾聲輕微的唏噓聲,這是一具很年輕的女屍,大概隻有二十五六歲,聽說生前是某位公司的秘書,因為感情問題而自殺,她的朋友從遺物裏找到了兩樣東西,一部手機和一張是在學生時代填寫的捐獻遺體誌願書。
當時我拿到這兩樣的東西的時候還在納悶,年輕人一般很少會考慮這類事情,她為什麼會有這種誌願,也許是個謎,而我的人生也因為她的屍體和那部手機發生了改變。
定睛看去,我微微歎息幾聲,她並不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眼眶有點下陷,可能在她生前的一段時間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她閉著眼睛,神態很安詳,就像是熟睡了,完全沒有一般屍體僵硬的死相,也許,死亡對她來說真的是一種解脫。
我這樣想著,按例用一張方巾蓋住了她的臉,看不見臉,她慘白的身體就很突兀的顯了出來。
“現在,開始吧!”我說,示意學生們把注意力集中到解剖示範台上來。
四周鴉雀無聲,這樣的安靜讓人感覺到了窒息,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但是這一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心裏非常的不舒服。雖然我不是一個靈異論者,但是在正式解剖之前,我的心裏還是對這具女屍說了幾句尊敬的話。